第464章
「道格斯,估计等颜夕醒了还需要你做心理辅导工作。」伊登看着被推进去做检查的颜夕,跟道格斯说道,颜夕比沈清澜清醒的时间整整晚了三天,醒来又是这个样子,伊登甚至有些担心道格斯会承受不了。
道格斯沉着脸,听到伊登的话,明白他的意思,「伊登,我没事,你不用担心我,安那边没事吧?」
「安已经没事了,身体的各项机能恢復良好,过一段时间就能回家休养了。」毕竟是经历了一场生死,沈清澜的身体还需要好好调养一段时间。
「那就好。」总算还有好消息,「我通知了颜夕的哥哥过来。」
伊登侧目,道格斯解释道,「颜夕的亲人就那么两个,她从小就跟她哥哥十分亲近,有她哥哥在,我想她的情绪可以平復一些。」更重要的是,颜夕现在恐怕最不愿意见到的人就是他。
颜夕的身体也没有大碍,而她的心理创伤就不是短时间内能治好的,需要长期的治疗。
颜盛宇到了京城才知道自己的妹妹经历了一场生死,反而想起了过往,心绪十分復杂。
「现在颜夕不愿意见到我,我需要你的帮助。」道格斯直接说明瞭自己的目的,颜盛宇却只是幽幽地看着他,「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要是我妹妹没有挺过来,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那是我的亲妹妹!」
道格斯低着头,「对不起。」这件事他确实欠颜盛宇一个解释,要是颜夕这次走了,那么颜盛宇就连她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他生气也是应该的。
道格斯对颜夕的心颜盛宇一直都看在眼里,所以现在见到他道歉,心中的怒气一下子就消散了,他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开口说道,「道格斯,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
「我保证。」
颜盛宇看着紧闭的病房的门,轻轻开门走了进去。
「出去!」迎面一个枕头砸来,伴随着颜夕的怒吼,颜盛宇将枕头接住,「颜夕,是我,是哥哥。」
颜夕蹲坐在床头,冷冷地看着颜盛宇,眼神防备,「出去!」
颜盛宇的心一疼,这样的眼神出现在颜夕的身上,让他除了心痛就是恨意,却不知这一腔的恨意该对着谁,秦妍报復错了对象,结果就是他们颜家家破人亡,而那个罪魁祸首却已经死了。
颜盛宇靠近颜夕,却引起了颜夕强烈的反抗,枕头、茶杯、热水壶,统统砸向了颜盛宇,「滚!」
颜盛宇上前一把抱住了颜夕,「颜夕,我是哥哥呀。」
「滚!」颜夕的拳头重重落在了颜盛宇的身上,颜盛宇闷哼一声,死活不放开颜夕,「颜夕,我是哥哥呀。」他重復着这一句话。
颜夕停下来,没有了任何的反应。
「颜夕,哥哥知道你现在很痛苦,但是请你坚强一点好不好?你是哥哥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哥哥不想看到你现在的样子,我会心痛。」
颜夕不说话,神情木然,与刚刚的激动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无论颜盛宇对颜夕说了什么,从头到尾,颜夕都没有任何的反应,最后,就连颜盛宇都感觉到了无力,等颜盛宇一出病房,颜夕会直奔卫生间,打开淋浴头就是一顿猛衝。
「怎么样?」
颜盛宇摇头,颜夕对他也很排斥。
「你们怎么站在这里?」沈清澜的声音在他们的身后响起,她的身体已经恢復了大半,傅衡逸才允许她过来看看颜夕。
道格斯眼睛一亮,对了,沈清澜是颜夕很在乎的人,或许沈清澜去会让颜夕不这么排斥。
「安,请你帮一个忙,颜夕现在对我们很怕排斥了,我和盛宇一靠近她她就情绪激动,你能不能……」
沈清澜顿时就明白了,她就是从伊登的口中知道了颜夕的情况,这才求着傅衡逸让她过来看看颜夕的。
颜盛宇也是刚刚才知道沈清澜与颜夕一样,刚刚从鬼门关回来,见她脸色透着苍白,关心道,「你没事吧?」
沈清澜摇头,「我没事,颜夕人呢?」
道格斯指了指病房,沈清澜直接推开门走了进去,病房里一片狼藉,没有见到颜夕的人,只能听到从卫生间里出来的水声。
沈清澜眸光微变,快步走过去,幸好门没有被颜夕锁死,沈清澜一下子就打开了,颜夕正坐在淋浴头下,任由冰冷刺骨的水淋在她的身上。
沈清澜脸色都变了,快速将开关给关了,颜夕却突然站起来,要重新打开开关,被沈清澜一把按住,「颜夕,你疯了吗?」
「好脏,我要洗澡,我要洗澡。」颜夕被冻地浑身哆嗦,嘴里念叨着,沈清澜的心猛地一抽,将颜夕抱住,「颜夕,你不脏,一点也不脏。」
身体被人抱住,颜夕先是一僵,然后就开始挣扎,「放开我,不要踫我。」
沈清澜见她情绪激动,放开了她,却见颜夕又去开开关,明明嘴唇都被冻得发紫了,但是却依旧不叫着要洗澡。
「啪」。
一巴掌狠狠落在了颜夕的脸上,「颜夕,你闹够了没有!我知道你已经清醒了,想起了所有的事情,你觉得痛苦,你觉得我们都不该救你,就应该让你死在秦妍的手上是不是?」
颜夕低着头,不语。
「颜夕,你痛苦,难道我们大家就好受吗?你的母亲因为你的事情死了,你的哥哥至今不肯原谅你爸爸,每天都在自责自己没有保护好你,道格斯呢,为了你,放弃了自己原本自由自在的生活,每天陪在你的身边,想尽一切办法让你快乐。你的身边明明有那么多关心你,爱你的人,你为什么要轻易放弃自己?」
「你没有经历过那样的事情,你怎么能知道我的痛苦!」颜夕突然衝着沈清澜大喊起来。
沈清澜眼神幽幽,定定地看着颜夕,「是,我没有经历过那样的事情,但是我经历的痛苦根本就是你无法想像的,颜夕,不管曾经经历了什么,起码你还活着。」
「可是我生不如死!」颜夕痛苦地说道。
「颜夕,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是比生命更珍贵的,有些人活着比你还痛苦一百倍,但是他们依旧想要努力活着,哪怕只是多活一天,而你,明明可以好好地活着,为什么不愿意,非要这样折磨自己,也折磨在乎自己的人。」
颜夕忽然嚎啕大哭起来,从醒来之后,她就没有掉过一滴眼泪,不是歇斯底里,就是沉默不语。
沈清澜嘆息一声,将颜夕抱进怀里,轻轻地拍着她的背。
「姐姐,我觉得好痛苦,我的脑海里全是那些画面,每一分钟对我都是折磨,姐,我真的活不下去了。」颜夕的情绪崩溃了。
沈清澜鼻尖微酸,「颜夕,人活在这个世界就没有人没有痛苦的,大家都有各种各样的痛苦,比你更加痛苦的人比比皆是,你要坚强一点,哪怕是为了爱你的人。我们费了那么大的功夫才将你从死神的手里抢回来,你真的忍心让我们的努力白费吗?」
「我真的不想活了,我宁愿去死。」
「那再活三年好不好,就三年,如果三年后,你还是觉得活着是一种煎熬,你想做什么我都不拦着你,也不许其他人拦着你,好不好?」
颜夕渐渐安静下来。
沈清澜继续说道,「颜夕,你现在才二十多岁,对于你几十年的人生来说,三年很多,一眨眼就过去了,你答应我,再坚持三年。」
「有意义吗?」
「有,三年,这三年时间里你努力去尝试克服心中想死的念头,不去想那些让你觉得痛苦的事情,像平常人那样,过得快乐一些,要是努力了三年你还是做不到,那么你想死,我不拦你。」
过了好久,颜夕才缓缓点了点头,沈清澜将她从地上拉起来,「现在洗个热水澡,换身干净的衣服,我在外面等你。」
沈清澜打开了淋浴头,确定了出的是热水了这才离开。
颜夕过了很久才出来,身上穿着一件沈清澜为她准备的浴袍,露出的肌肤上可以看见紫红的痕迹,想也知道一定是被她自己给搓的,沈清澜装作没有看见。
病房里已经被打扫干净了,道格斯和颜盛宇都站在病房外没有进来,沈清澜的手上端着一碗粥,「过来吃点东西。」
颜夕在沈清澜的身边坐下,却没有动筷子,沈清澜嘆气,「颜夕,你刚刚答应了我什么?」
颜夕拿起勺子,开始喝粥,沈清澜静静地看着她,等到她喝完了,才将碗放在一边,「现在想见你哥哥和道格斯吗?」
颜夕眼神微闪,摇头。
沈清澜就陪着她坐在沙发上,颜夕静静地看着窗外,眼神空洞。
沈清澜不再开口说话,该说的她已经说了,剩下的就需要颜夕自己去领悟,要是她自己想不通,其他人说什么都没用。
大洋上。苏晴刚刚踏上孤岛就被人告知大老闆找她。
要来的终究会来的,苏晴想到,神情平静地跟着来人走了。
「啪。」子弹在她的脚边炸裂,苏晴面色不改,坐在上首的男子冷冷地看着她,「你还知道回来?」
「我回来向你汇报情况。」苏晴淡淡开口。
「这次的任务意味着什么,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
「我知道。」
「好,不愧是苏晴,那么告诉我,既然知道任务这么重要,为什么中途离开?你要是给不了我一个足够说服我的理由,后果你是知道的。」男人的眼睛里丝毫没有人类的感情。
苏晴自然知道男人的手段,淡淡开口,「没有理由。」
「砰。」一声枪响,苏晴跪倒在地上,闷哼了一声。
她的手撑在地面上,腿上鲜血入注。
「再给你一次机会。」男人冷冷地说道。
「没有理由。」苏晴咬牙。
「砰」,又是一声枪响,苏晴再度闷哼一声,手臂上鲜血飞溅。
「苏晴,不要挑战我的底线。」男人的声音里透着冷酷。
苏晴抬头,与他对视,「你可以杀了我。」
男人忽然笑了,「杀了你,苏晴,我怎么舍得。」脸色一变,对着旁边的人说道,「给我将她拖下去,五十军棍。」
苏晴听了这话,就连眼神都没有动一下,任由自己被人带下去。
房间里,苏晴躺在床上,一隻手拿着匕首,放在酒精灯上烧了烧,对着自己的腿就割了下去,她的额头上满是细汗,嘴里咬着一块布,快速地将子弹挖出来,然后拿起一边的酒精衝洗着伤口。
被酒精刺激的,她的身体轻轻颤抖着,咬牙将伤口包扎好。就在她打算如法炮製处理手臂上的伤口时,房门被敲响,男人的声音响起来,「苏晴,我可以进来吗?」
是她的同伴布鲁斯。
「进来吧。」
布鲁斯推门进来,就闻见了一股浓重的血腥气,立刻见苏晴手里的匕首拿过来,「我来。」
苏晴点点头,「麻烦了。」
布鲁斯快速地将她手臂上的子弹取出来,然后包扎伤口,相比起苏晴的粗暴,他显然要温柔多了。
「苏晴,你为什么不解释?」布鲁斯想不通,大老闆其实很看重苏晴,只要苏晴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虽然逃不了惩罚,但是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
苏晴神情淡漠,「没什么好解释的,任务失败就是失败,倒是你,还好吗?」任务是她跟布鲁斯两人的,任务失败了,布鲁斯也逃不了。
布鲁斯摆手,「我倒是没事,挨了几军棍而已。」
「很抱歉,这次连累你了。」这是苏晴唯一觉得歉意的地方。
「别说这样的话,我是男人,扛得住,你背上的伤口需要处理一下,我帮你?」
「不用,你将药放在这里就好,我等下自己上药。」苏晴说道。
布鲁斯也不勉强,点点头,看着苏晴,「苏晴,值得吗?」
「什么?」苏晴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
「为了你口中那个重要的人,值得吗?」
苏晴眼神幽幽,「值得。布鲁斯,你不会明白,这个世界上总有些人会给你带来一丝温暖,而这一丝温暖,对于我们这样的人来说弥足珍贵。」
我懂。布鲁斯很想这样说,但是看着苏晴眼底的温柔,到了嘴边的话终究说不出口,「你好好休息。」
苏晴点头,等布鲁斯离开之后,她脱下衣服,看着镜子里伤痕密布的背,为所谓地扯了扯嘴角,拿起一旁的伤药就往身上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