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蝴蝶梦

 

杜博雅笑着扑进他的怀里。

那时候她把老电影《蝴蝶梦》看了一遍又一遍,熟悉得能接下每一句台词。

她就是那个被好运砸中,有幸和英俊贵族结婚的平凡少女。前妻的阴影挥之不去又怎样,她是庄园的新任女主人,她治愈了阴郁颓丧的贵族男主,也是她与他共度余生。

杜博雅也想知道秦销的一个秘密。

哪怕秦销也杀了他的完美前妻瑞贝卡,她也愿意帮他分担秘密,并献上她全部爱意和忠贞。

·

上小学的时候,中央卫视每天下午都会播放一部上百集的台剧。

杜博雅在电视剧里看见了商务酒会、艺术展览、歌舞剧院,从那时起就对衣香鬓影的上流社会充满了向往,可是等她置身其中时,却适应不能。

而且越害怕给秦销跌份,举止就越不得体。

秦销也知道她会紧张,尽量不带她去人多的场合。可秦销不带她去,她又会觉得秦销嫌弃她带不出去。

每每此时,她都觉得那个横死的舞团首席在耳旁叹息。

“清华校花,不是美院的,也不是跳操跳进来的,人家正儿八经是读建筑的。”

“我替人尴尬的毛病又犯了,她一紧张,我也跟着紧张。”

“这话少说,人家没准儿以后是少奶奶,新版国徽归她设计。”

灰姑娘的故事里总少不了嚼舌根的甲乙丙。明明有些没什么恶意,同情也会刺伤她本就比纸还薄的自尊心。

她在秦销面前装得若无其事,秦销却总能透过她的笑脸,发现细腻的真实情绪。

“你是块璞玉……”

“她们要是和你有一样的开局难度,走不到你今天一半的路程。”

“你是我见过的最坚强的姑娘,不是每个人都有你这样的毅力……”

秦销安慰她、包容她、鼓励她,从不高高在上地怜悯她,也不轻视她的苦难。她难过了,秦销会哄。她受了委屈,秦销会为她出头。

他给了她甜宠文里不敢写的无限宠爱,她根本没想过神也会移情别恋,喜欢上空有美貌的肤浅女明星。

甚至她被口诛笔伐,被千夫所指时,心软的神居然真不帮忙。

七月开始,杜博雅陆陆续续地收到揭露行业内幕的私信。

她查过了京v车牌代表的意义,也知道新闻联播上的秦姓高官是秦销的父亲。揭发国企黑幕,当反抗不公的斗士,会让秦销为难的。孰轻孰重,她还是分得清的。

那时候,她仍然抱有天真的幻想——任她们多漂亮,未及你矜贵。

她乖软听话,身家清白,有正当工作,不图秦销的权钱,还是国内最高学府的高材生。

性感妖娆的女明星只是情人是玩物,秦销这种身份的人要是结婚,不娶门当户对的高干千金,也应该是她这种清白独立的高知女性。

从一开始,她就是秦销正儿八经的女朋友,不是他包养的女大学生。

然后她在大悦城里遇到了汪盏。

隔着半弧形的中庭电梯,她看见汪盏和小姐妹在店里试衣服。

那件在自己身上平平无奇的连衣裙,穿在汪盏身上像定制的大牌礼服。人美得光芒四射,连带着把连衣裙的精美度都提升了好几个等级。

女明星和素人是两个物种,就算她从小到大被称赞是校花,是全镇,全县,乃至全市最漂亮的女孩子,在真正的女明星面前,只剩下自惭形秽的份儿。

此前,她去医院探望过汪盏一次。

病床上的美人苍白柔弱,不知是不是因为秦销不在场,汪盏格外惶恐,那双水汪汪的眼睛注视来时,她连狠心的话都说不出。

这是她第一次看见健康美丽的汪盏。怪物级别的美貌,摧枯拉朽般击溃了她的心理防线。

汪盏和小姐妹从女装店里走出来,杜博雅立刻躲到廊柱后,像个小偷一样避开两人。她抬起头,往上看,忍住眼泪。

不怪秦销喜欢……

要是有这样一副皮囊,她也会持靓行凶。

良久,杜博雅才抹了抹脸上的眼泪。

她没有怪物级别的美貌,但她有汪盏所没有的东西——知识、智慧和坚强。

……

“我可以自己解决的……我知道你当然会帮我,但我选择公开,不是为了要你帮忙……”

太阳已经西斜,西方天幕被染成了幽暗的深紫。落地窗外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被骤然亮起的路灯照亮,漂亮得像新年贺卡上的纸模。

客厅地毯上摊开着刚拼了四个角的拼图。杜博雅手里握着一块没拼的图,手臂环着秦销的腰,把脸埋到他胸前,从衬衫领口飘出的黑雪松冷淡却温柔地包裹着她。

“我知道没人比你更坚强,”秦销摸摸她的发顶,声音温柔得像一场甜蜜的美梦,“但是受了委屈,不需要一个人扛着。”

杜博雅眼眶发烫,在他胸口用力点头。

代笔风波渐渐平息,汪盏的威胁持续升级。

她顾不上秦销的妻子是否得识大体,眼前连秦销都留不住了,索性把收到的私信,那些黑幕和潜规则全部公开到网上。

一石激起千层浪,果然一个多月没见过面的秦销,终于又出现在她面前。

嗡嗡。

手机震动了两下,那是提醒秦销该走的信号。

杜博雅送他出门,从玄关衣架上摘下西装外套,牢牢抱在怀里。

秦销换好鞋,转过身来,朝她伸出手。

冷白修长,质感如玉。手腕上戴着价值不菲的手表,手指上没有戒指,忽然让她想起这只手刚刚抚摸过她的脸,也握住了她的肩。

杜博雅将外套递给他,冷淡的黑雪松气息蓦然从怀中抽离,痛得好像身体的一部分被生生割下。

她没发出半丝痛苦的声音,一切都像压抑的哑剧,甚至还抬头,朝秦销微笑了一下。

秦销道:“早点休息。”

公寓的房门开了又关,一切都静下来。初夏傍晚,红霞漫天。落日像干涸的牛血挂在落地窗外,冷清的房间映着蒙蒙血光,家具电器也被照出嶙峋的影子。

杜博雅还站在门口,一动不动的。手心攥着那块拼图,不规则的边缘微微刺痛了她。

方才秦销碰过的侧脸和肩膀也一阵阵发疼,像是从心里渗出来了寒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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