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淋过雨的人更想给别人撑伞啊

 

秋天是什么时候来临的,没人能给出准确的回答,西维尔只知道,当她推开窗户的时候,有一片深黄色的落叶被风裹挟着飘进来,落在她肩头。在她自己反应过来之前,一只手先一步拂掉了那片叶子。

她扭头,看见卢卡丝摘下银亮的头盔,被汗打湿的长发在空气中甩了甩,低头,露出一个笑:“今天过得如何?”

卢卡丝回归骑士团的消息已经在冒险家日报的头版上挂了几天了,据她自己说是因为受了些伤,在朋友那里住了几个月,才这么长时间没有消息——严格来说,她说的全是实情,就算是被强奸,也只是单纯的“受到伤害”而已,没有任何的必要去感到羞耻,错的人永远不是受害者。尽管外界对这个解释众说纷纭,但卢卡丝所展现出的,不输之前的强大力量还是堵上了其他人的嘴。

一切仿佛都和那件事发生之前一样,除了——偶尔骑士团事务不忙的时候,卢卡丝就会来这找她,就像现在这样——西维尔点点头,眼睛没有离开窗外的风景:“树林里的秋天很美,不是吗?”

于是卢卡丝静静地陪她看了一会儿,慢慢伸手从背后拥住她,脑袋搁在她肩膀上,金色的长发随着动作扫过西维尔的脸:“出去走走?”

她轻笑了一下,胸腔里的振动沿着两人身体相接的地方,传递给卢卡丝:“好哦——不过先把铠甲换下来再说吧。”闻言,卢卡丝打开衣柜,这里早就不知不觉地多出了她的一半衣物,两人的衣服混在一起,虽然麻烦了些,但卢卡丝很享受这种生活细节上的亲昵,随意挑了一套,便大大方方的在西维尔眼前换起衣服。

她如今的样子,老实来讲,不太符合大众对于漂亮的那一套标准:颜色略深的肌肤上,肌肉线条分明、胳膊和腿也不像以前那样纤细,而是遍布着有力而发达的肌肉、暗红色的伤痕分散在身上各处。可是这样健康又强壮的身体,在西维尔的眼里就是最美的,有一种莫名的成就感和满足感萦绕在她心头,她尽力地控制住了自己不老实的目光,连忙转身看着墙,似乎要把那空无一物的墙面盯出个洞来,这蹩脚的遮掩方式显得更加不自然了。

卢卡丝不禁笑起来,只穿着上衣就凑过去:“还害羞吗?不是已经见过好几次了?”“那……那只是生活上的需要……”西维尔向后退了几步。“是吗?可是你不也亲手碰过?”“那不一样的,只是为了帮你才做的。”卢卡丝挑起眉:“有什么区别?”

西维尔想了一会儿,才坚定地说:“因为你不是完全自愿的,如果你不中那种毒,是不可能和我做这些的不是?这种事情,就是要打心里愿意才能算数。”本只是想调调情,却被这一番话震了一下的卢卡丝笑着穿好衣服:“这真是典型的,西维尔式的发言呢——我们快出去吧。”

两人挽着胳膊走出了门。林中的小路上铺满了金黄的落叶,踩上去咔嚓咔嚓的很好听。因为在骑士团训练过,卢卡丝就算只是出门散步,走路姿势也是端端正正的,却被西维尔凌乱的步调带歪了,看了一会儿才知道,西维尔原来是专挑着落叶多的地方在踩,简直像没长大似的,卢卡丝便也跟着她一块犯傻,把地上的落叶碾得稀碎。

不知走了多久,周围开阔起来,西维尔抬头看了看,竟是已经走出森林,到了附近的村落里了:“去逛逛吗?反正来都来了。”卢卡丝点点头,虽然两人都是常年挂在冒险家公会榜单上前几位的人物,但既使被认出来也没什么要紧,卢卡丝甚至有些期待着其他人看见她们如此要好的样子。

不过话说回来,这里未免太冷清了些,目光所及的每所房子都上了锁,街上一个人影也无,西维尔在前头一路走着,本想去酒馆打探着消息,推开虚掩着的大门,她瞪大眼睛——她都看到了些什么啊!

椅子乱七八槽的倒在地面上,柜台上还有几杯喝剩的酒凌乱地堆在上头,至于柜台后面,她弯下腰,看着那道一直延伸到门口的血痕。卢卡丝立马有了判断,见过无数次血腥场面的她又怎会看不出:这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一边流着血,一边被从柜台后强行拖出门去所留下的痕迹。

还好穿越以来这么久还是有了点经验,不然换作之前她可能直接

被吓哭了,西维尔深深吐出一口气,声音变得严肃起来:“魔物?”“很大可能是这样。卢卡丝的手下意识摸摸空荡的腰间,才想起她没有带佩剑出门。

现在,冷静下来好好推理一下,西维尔靠在墙上思考着,能这么大摇大摆地闯进人类群落抢人回去的魔物,不是实力超群,就是数量众多,而把人拖走而不是当场吃掉,又说明了它们的目的不是为了进食,否则直接在这吃掉不是更好?可是,魔物需要活的人类干嘛呢?

魔物需要活的人类干嘛呢?西维尔猛地睁开眼睛,她想到了一种可能,她拉住卢卡丝的手,语气急切:“快回去吧!”卢卡丝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跟着西维尔一起,脚步飞快地跑回家。

锁上门,西维尔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体力毕竟比不上卢卡丝的她此刻显得有些狼狈。她们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地说出一个词:“哥布林。”

现在恰好是秋季,哥布林这种恶心的生物,依旧会依照自然规律,在秋季储备“食粮”——只不过是用来繁衍的那种,在无法外出的冬季,哥布林们唯一的活动,就是拼命播种,待到第二年春天,带领着扩大的种群继续绑人回巢。

西维尔沉默地回屋,将之前那件法师袍套上,拿起放在角落的法杖,卢卡丝愣了一下,也跟着装备好自己,却在看见她要出门时拦住她:“我会把这边魔物袭击村落的事情上报的,先不要出门了。”“你先去上报,”西维尔头也不回,“我去看看。”其实她心中是不太信冒险家公会会管这些事的,对于哥布林的态度,不知为什么,大多数人都像失明了一样,总以为只是“危害性极小的低阶魔物”,可能是这个世界观下给它们加的增益效果吧,况且,早一点去,那些被抓走的人就能少受一点折磨。

“我和你一起,没准我们两个就能解决。”西维尔即使想让卢卡丝坚强起来,可带着她一起去清剿哥布林还是太危险,万一勾起了她的痛苦回忆该怎么办?可是卢卡丝却执拗地拽住她的手,一副不带她去就不让走的样子。

西维尔叹了口气,在她身上加了个防御法术,两人又回到了那个村落里,寻找着线索。村里剩下的人被吓得不轻,问了好些人才勉强了解了些情况。那些哥布林的数量非常多,多到把村里所有有生育能力的人全部掳走了,随后便向西边逃去,那个方向树林密布,应当是它们的藏身之处了。

西维尔又劝了卢卡丝一遍,想也知道,无论她说什么卢卡丝也不会肯让她一个人去的,相反,她挡在西维尔身前,沿着脚印向密林深处走去。

周围静得让人害怕,西维尔从她紧抓着自己的手看出来,她并不是像她说得那样平静,但她还是强撑着,回头向她露出一个笑。一时间,西维尔心里竟打起退堂鼓,寻思着要不别管这件事,就这样继续平静的生活,可她做不到,就像她做不到干看着卢卡丝被凌辱,她也看不得其他人受苦,这样容易替别人难过的性格已让她吃过了不少苦,但这不是该被修正的缺点,这是美德啊……

渐渐听到了魔物细碎的脚步,还有远方隐约传来的哥布林叫声与人的哭喊的混杂的动静。西维尔抬手,使了一个隐藏二人行迹的魔法,继续向前,几个摇晃着的暗绿影子在金黄的叶片中格外显眼,西维尔屏住呼吸,拉着她往前,可是身前的人脚下好像生了根一般,如何拽也走不得了。西维尔抬头看着她失去血色的脸,贴在她的耳边轻声说:“回去吧。

是啊,那些怪物是多么恐怖,卢卡丝到现在,还能清楚的回忆起,被那绿色的皮肤触碰的感觉,无论如何努力也无法逃脱,不,不可能战胜得了的,她应该离开,逃得远远的,再别犯傻才对,可是,果然傻是会传染的,无论如何,无论如何也不想抛下她,还有被抓去的其他人,她亲身体会过淋雨的感觉,所以——

现在,她要给别人撑起伞!卢卡丝抽出剑,又恢复了战斗状态:“我能做到,退到后面,轮到我保护你了。”西维尔下意识的照做,见她直直冲上前去,瞳孔瞬间放大,阻止她的话差一点就脱口而出,可之后她发现,完全没有必要去担心。

她的那双手简直是为了拿剑而生的。卢卡丝脚步轻盈地踱到其中一个身后,挥剑刺入它的心脏,噗哧一声轻响过后,那只哥布林像只被扎破的水球,血一汩一汩往外冒。原来,哥布林的心脏扎起来,和其他魔物的无甚区别,那么,就像之前的其他魔物一样,死在她的剑下吧。

恐惧被抹消后,卢卡丝心里剩的,只有热烈的能煮沸她所有血液的愤怒,她一个接一个地,攻击着那几只哥布林的要害,双眼、咽喉、心脏……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尖叫去提醒洞内的同伴,它们便残缺不全地死在地上,粘稠的血浆流了一地,随手撕下一块哥布林身上的布料,擦擦染血的长剑,从银亮的剑刃上倒映出西维尔的影子,她这才从愤怒中脱离,小心翼翼地转过身,用手背揩揩脸上的血:“抱歉,吓到你了吗?”

西维尔凑过去,靴子上沾满了血与内脏的混合物,她却只顾着看着眼前的人:“这不是做得很好吗?我喜欢你这副样子。”卢卡丝的脸红起来,赶忙把剑偏到一边,害怕伤到她。“庆祝一下吧,我们亲爱的骑士阁下,从深渊彻底爬出来的纪念日。”说实话,要是问她看见这副情景惊不惊讶,那答案是肯定的,可是,比起害怕,她更觉得兴奋、快看啊,我做到了,我亲手拯救了一个人,改变了她的命运。

她对卢卡丝这副明明身上还沾着血,却因为一句喜欢而害羞的模样毫无抵抗力,可毕竟现在有事要做,所以她只是缕缕她的头发,语气温柔:“等回去了再庆祝如何?”卢卡丝点点头,心思终于回到眼前的状况上了,刚才处理掉的,大概是哨兵,大部分哥布林正在山洞中狂欢。这山洞地形易守难攻,并且里面还有被抓来的无辜的人,大规模杀伤性魔法不能用,可是直接进去打又风险太高了。“用个探测魔法如何?”西维尔向洞内发射了一道魔法波,在穴壁内部不断反弹,渐渐地,洞穴的内部构造她大致探了个透彻。里面歪歪扭扭的,只有一处其它出口,那些哥布林正在享用“美餐”呢,丝毫没注意到外面的动静。

西维尔沉吟了一会儿,一个想法涌现在她脑海里:“卢卡丝,”她手指着刚刚探测到的另一处出口的方向,“去把那个洞口用石头什么的堵上。”卢卡丝反应迅速地照做,即使她不知道西维尔究竟想怎么做。

闭上眼睛,西维尔把魔力一点点从弯曲的洞穴里送进去,在那些被抓去的村民身上加了一层保护膜,随后吟唱起咒语。卢卡丝在旁边静静地看着,噼哩啪啦的火苗声从空旷的洞穴里传出。“别担心,无辜的人不会因这场火受伤,”她牵起卢卡丝的手,“来自地狱的火,向来都是只会焚烧恶魔的。”

事实果然如此,被魔力保护着的村民只感觉到像是被温水泡着一样,而那些绿皮肤的畜生嘛……自然是被烧得皮肤焦黑,满地打滚,最后变成一具具酥脆的尸体。

冲天的火光照进卢卡丝碧绿的眼眸,像是她的眼里也着了火,她喃喃着,不知是说给西维尔,还是自己:“总有一天,我要让所有伤害过人的魔物,都得到这样的结局。”

真中二的台词,可是西维尔觉得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帅的简直要发起光来:“你会的,你一定会的。”“那么,你会陪着我一起去实现吗?”卢卡丝的指尖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

还没等她回答,就见到几只哥布林被烟熏得受不了,逃了出来,两人默契地一人一半解决了它们。“应该已经死得差不多了吧。可以灭火了。”西维尔转转手腕,火焰化为魔力在她的手心里消失了。

两人肩并肩走进山洞,里面有浓浓的蛋白质被烧焦的味道,想来那些哥布林的尸体蛋白质含量一定不低呢。地上焦黑的是死去的哥布林,而白花花的,则是已经被剥光了的村民们。上有年迈的老人,下有十几岁的幼童,身上都是红痕,有些甚至身体里还淌着恶心的白浆。

西维尔认真反省了一下,烧死是不是有点太便宜这些哥布林了,应该让它们挨个把世界上最残忍的刑罚接受一遍,再丢到炉子里当燃料才合适。两人不约而同地上前去安抚了一下大家,可是亲身体验过的卢卡丝知道,痛苦是哪里那么容易会被忘却的,特别是那些小孩,估计一生都会留下阴影……她满目哀伤地看着一个岁数还没有她零头大的小女孩,那孩子脸上泛着潮红,显然是被哥布林的催情效果所影响了

“之前的药还有剩,”西维尔蹲下身轻轻摸摸那个孩子的脑袋,“应该足够治疗在场的所有人了——至于记忆……”她抬起头,像是在征求卢卡丝的意见一样,她是有能力用魔法将她们关于这件事的记忆删除掉的。

作为一个受害者,卢卡丝是宁愿毫无所知的过完这一生,还是带着仇恨和痛苦活下去,她选了后者,可是,这些普通的村民,真的有足够坚强的意志,确保自己不会崩溃吗?卢卡丝犹豫了一会儿:“我们,无法替别人做决定,先带回去喂了药再说吧。”

于是两人便带着这些人直接回了家,喂完药,用心的照料了一番之后,大家都清醒过来,有的还是因为刚刚的经历而后怕着,不过大部分人都沉浸在死里逃生的喜悦之中,差点给她们磕头,西维尔连忙扶住了那岁数估摸着比她大几十岁的老奶奶,开口询问大家需不需要消除记忆。

在这满是魔物的世界里生存,谁不想有份平静的生活呢。所有人都同意了消除记忆的提议,于是乎西维尔施了个法术让她们都陷入沉睡……

第二天,两人走在村子里,今天又是平常的一天,田里有人在劳作,路上有人在聊天,路过酒吧,那里的老板娘热情的邀请她们来上一杯,西维尔摆摆手:“改日吧,我们要回去休息了。”她揉揉酸痛的太阳穴,一个一个修改记忆实在是太耗费魔力了,而边上的卢卡丝也是有些疲倦,毕竟她要负责把这些人尽量自然的放回村子里。

不过,至少今天还是和平的一天呢。卢卡丝转过头来,手指轻轻按着她的额头,恰到好处的力度,让西维尔放松下来,没骨头一样靠在她身上。希望没有被别人看到吧——其实看到的话也无所谓啦。

西维尔回到房间,换好衣服躺到床上,身旁被子被掀开,暖乎乎的一团钻进来,西维尔眼皮也不用抬,光凭熟悉的气味就知道是卢卡丝,她懒洋洋地往她怀里钻了钻。“说好的庆祝呢?”卢卡丝微笑着卷起她一缕发丝绕在指尖,另一只手轻拍她的背,就像西维尔之前对她做过的一样温柔。“困了……睡醒再说啦……”

卢卡丝笑着摇摇头,紧紧抱住她,也跟着一块闭上眼睛——

西维尔是被一阵烟花声吵醒的,她揉揉眼睛,坐起身,向窗外看。

夜空还是平静得一如既往,只有零落的星子在窗外闪。可那烟花声到现在也没停,就算她捂住耳朵,恼人的声响也没减弱半分。

又过了几秒,烟花声戛然而止,接着,系统那冰冷的嗓音又响起来:“恭喜宿主,目标人物好感度已达到百分之九十五以上,达成通关条件,是否脱离世界?”

太长时间都没见系统出现,又沉浸在幸福平和的生活中,西维尔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我非得走吗?”系统果断地给出了肯定的回答,又补充了一句:“现在只是达到了脱离条件,如果宿主想完美通关的话,等到百分百好感度再自动脱离也可以。”

她默默消化了一下这个消息,再开口嗓音带了些哑意:“也就是说,我得在她对我最有好感的时候离开?”“任务期限本来就只有一年,就算宿主未达成目标,也注定会脱离这个世界。”

是了,系统在一开始就告诉过她,当时她还抱怨一年时间太长,可是对于现在的她来说,一年时间太短了。

她侧过头,身旁的人睡得平静,她听不到系统和西维尔的对话,一头金发软软地趴在枕头上,嘴角勾起一个恬淡的微笑,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再没做过噩梦,偶尔梦呓,也叫的是西维尔的名字。

她是如此信任着自己,以致于西维尔衡量不出:到底是在她最喜欢自己的时候离开,她会更痛苦,还是从现在开始疏远她,只为和她待够一年再离开,她会更痛苦。

她不敢做出选择,甚至连想一想也不愿意,她的视线一直扫过卢卡丝光滑的额头,微微上挑的眼尾,从睡衣中露出一小截的肩膀……努力想把这幅画面铭刻在脑海,当然,这并不可能。

她又挣扎了一会儿,在脑中哀求着系统,想也知道这没有用,这机械造物的心灵冷若钢铁,一遍遍地给出否定回答。

终于,全部的希望都失掉了,她躺回床上,滑进被褥里,身旁人的胳膊又亲亲热热地搂住她,西维尔用力地回抱回去,头埋进卢卡丝的肩窝里。

冰凉的眼泪慢慢打湿了那层柔软的棉布,还在梦中的人不适地皱了皱眉,却没松手。

第二天,卢卡丝醒过来,怀里的人眼睛还闭着,眼下的青黑格外明显。她在装睡,干脆利落地下了这个判断,卢卡丝凑过去亲了亲她紧闭的眼窝:“没睡好?”

乌黑的眼睫颤了颤,露出一双红彤彤的眼睛,明显不久前哭过,卢卡丝有点不安:“你怎么了?”

“…没事。”西维尔撒谎的本领还不如三岁小孩,任谁都能看出,她有事在隐瞒,而且,绝对不是好事。

再三追问之后,卢卡丝的心一点点沉下去,眼前人紧抿的唇带给她深深的挫败感,以及恐惧——她当然不是怕西维尔要抛弃她了,长期的相处让她早就清楚了,西维尔的心有多么软,况且只是一夜过去,怎么会让西维尔对她的感情完全消失呢?

可以这么说,多到化不开的爱,给了她足够的安全感,使她压根没考虑过,西维尔要离开的可能性,只是她想错了。

她怀疑了西维尔这么多次,只有这回没有,也只有这回,她们真的要分开了。

可是卢卡丝还不知道,她只是担忧着是不是西维尔出了什么事,西维尔又执拗地不肯开口。卢卡丝伸出手,紧紧攥住她的手,语气接近祈求:“有什么事,告诉我可以吗?我们,不是可以一起面对的吗?”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别这样,告诉我吧,我……我好害怕……

西维尔垂着眼睛,没有去看她,她嘴唇哆嗦着:“假如……我是说,假如,你以后的生活没有我了,会变成什么样?”

卢卡丝定定地看着她,脑中一瞬闪过了无数种回复方式,可是,她想听什么?她究竟为什么问这个问题?良久,她也没有回答,房间里静得只剩下钟摆的咔嗒声。好在,西维尔没有非要等一个答案不可的劲头,见她没有回答,轻轻拂开她的手,站起身:“去吃早饭吧……”

西维尔逃也似的钻进厨房,磨蹭了许久,才端着菜走出来,两人吃了最沉默的一顿饭,虽然尽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谁也无法静下心来,西维尔亲眼看着卢卡丝连续几次伸出叉子,却一块食物也没叉起来,徒劳地搅动着空气,而她自己呢,盘子里的东西一口也没有动,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它一点点凉掉,冷透了。

枯坐了许久,西维尔起身:“我去收拾盘子……”衣摆却被人从后面拽住:“你要去哪儿?”

西维尔诧异地回过头:“去收拾盘子啊?”卢卡丝摇摇头:“我问的不是这个——我问的是,再往后一点的安排。”

即使再逃避也没用,她们不可能一直维持着这样,所以,卢卡丝想知道的是,她接下来想怎么做,更具体一点的,她接下来的人生规划里,究竟有没有她卢卡丝?

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口,西维尔断断续续地回答着:“我有,有些重要的事要去做……”“具体指的是什么?”因为太过急于知道答案,卢卡丝甚至显得有点咄咄逼人,干脆拉着西维尔坐在腿上。“我,我遇见你,其实并不是个意外……”

她尽量挑拣着卢卡丝能弄懂的词来表达:“这是,我的使命,有人感到痛苦时,我就会被传送过去,拯救那个人之后再去下一个地方——这些地方可能相距很远,有可能都不是同一个世界,所以,我随时可能离开,”她小心翼翼观察着卢卡丝的表情,“你能接受吗?”

她心里实际很忐忑,不敢去想卢卡丝知道拯救她是自己被动选择的,会不会认为她虚伪,可卢卡丝只是愣了一会儿,旋即轻声笑起来,额头抵在她肩膀上:“你该早点告诉我这件事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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