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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节

 

陶守信很喜欢这个家的氛围,拿着一本画册便出了门。陶南风追出来问:“爸,要不要我陪你去?”

陶守信摆摆手:“等开学再见吧,你先安心陪着向北。我和他说两句话就回来,范至诚是黄家发的研究生,不归我带。”

陶南风洗脸洗手,坐在堂屋吹风。

堂屋后门那片竹林非常清悠,穿堂风吹过,带走夏日炎热。

向永福习惯性地蹲在檐廊之下抽旱烟,看着院子里刚刚冒出绿芽的菜地,叹了一口气:“这里好是好,就是太热。秀峰山上凉快的哟~”

向北换了件舒服的棉背心,露出精壮的肩膀与胳膊。他一边摇着蒲扇一边说:“爸,这不是新屋得有人住嘛。以后南风和岳父放暑假,我们就都回山上去住。”

梁银珍从灶房拿出一把长刀交到向北手里:“井里凉了个西瓜,你去把瓜拿上来切给南风吃。你们这么热的天往外跑,可别上火了。到时候脸上长火疖子,看你怎么办。”

这口井是修整院子时发现的,请人清理干净腐叶枯枝之后,打上水发现井水清冽甘甜,是口甜水井!

在村里不通市政水电的情况下,这口井显得十分珍贵。

西瓜是从村里买来的,梁银珍将西瓜放到竹篮子里面,用一个带钩子的长绳吊着浸泡到水井里,这里夏天吃着冰凉可口,十分解暑。

陶南风咬一口西瓜,五脏六腑都凉沁了,眉眼弯弯:“唔……好吃!”

梁银珍一边吃一边说:“咱们村里的六大爷会种西瓜,悄悄拿出去卖,我回头啊多买几个放在床底下。我估着你爸还得一阵子才能回来,先吃点瓜垫垫底。”

陶南风嘴里含糊不清地问:“妈,你怎么知道我爸要等一阵才能回?”

梁银珍最喜欢听她喊自己“妈”,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你爸走的时候带了一个本子,里头又是字又是画的,一时半会哪里看得完?肯定得花不少时间。”

陶南风扑哧一笑,两颗黑色的西瓜籽喷了出来。

梁银珍忙递给她一个浅盆子:“瓜子吐这里,回头我晒干了炒着吃,香得很。”

与温柔贤惠的梁银珍住在一起,陶南风感觉缺失的那一份母爱被补齐,内心暖暖的。

她接过浅盆子,将嘴里的瓜子吐在盆中。西瓜汁水多,真甜。

梁银珍没有说错,陶守信离开之前说一会就回来,可实际过了将近两个小时,天色晚了他才回到村里。

好在现在天黑得晚,不然向北得打着手电筒去接人。

陶守信一回来,梁银珍忙着摆饭菜。反正天气热,做好的菜没那么快凉。

腊八豆荷包蛋、蒜蓉空心菜、凉拌黄瓜、辣椒炒豆腐干,再加一个丝瓜肉末汤,就是农家夏日常吃的晚饭。

陶守信接过女儿盛的新米饭,眉眼间还带着兴奋。

“南风,范至诚以后就是你师兄,虽说他归黄家发带,但与我的研究课题有交集,这段时间会过来帮我整理书稿,我让他去我办公室干活。”

这个院后村的房子,陶守信没有对任何人提起,自然也不会把人往这里带。

“我和范至诚聊过之后才知道,他爷爷是江城著名画家范大江,父亲是江城美院的连环画家范道新,他从小修习书法,最爱画连环画,功底深厚,画建筑线描稿信手拈来,是个好苗子啊!黄家发为他争取来一个免试指标,值得。”

“南风啊,你虽然建筑设计水平高、实践经济丰富,但艺术功底还是差了一些。最近你和向北整日在外面闲逛,爸给你布置一个任务,背上画夹子去江北老居民楼里转转,画一组江城老宅线描图吧。”

陶守信滔滔不绝地赞美着范至诚,陶南风与向北对视一眼,脸上露出一丝苦笑。

里分

吃完饭, 向北拉陶南风出去散步。

两人顺着小径往前走,乡村宁静,晚上很少有人外出, 只听到草丛里有蟋蟀鸣叫的声响。

向北看陶南风的嘴巴微微撅着, 知道她被范至诚打击到了,抬手抚了抚她头顶,笑着安慰。

“你已经很优秀了,你爸是你的研究生导师,肯定是要把你打磨得更加出色, 批评与布置任务是正常的。”

陶南风抬眸看了他一眼,眼中郁色渐消。

“范至诚的线描民居画册我也看过, 的确不错。但也不用拿旁人的长处来和我比吧?还布置绘画作业……这么热的天!”

夜色下夫妻俩做任何亲密的举止都不怕被人看到, 向北搂着陶南风的肩膀,左手从她圆润的肩头渐渐下滑,滑腻的肌肤触感令他沉醉。

不过现在陶南风显然心情不太好, 向北将手停在她小臂, 将她往怀里一带, 俯身在她额角印上一吻。

“你也有范至诚没有的长处。天生敏锐的结构安全判断、砌砖开槽天生神力, 再加上你把他多读了高中、大专, 基础知识绝对比他牢固。他从小跟着父亲、爷爷学绘画, 线描水平比你高一点, 也在情理之中。”

向北的温柔劝慰让陶南风脸上渐渐有了笑意。

“哼, 那个范至诚……我本来还同情他在山区农场当了十二年知青, 没想到他一来就让我爸给我布置任务, 可恶!”

向北听陶南风说完关于范至诚的信息, 若有所思。

“他考大学没录取, 考研倒是成功了?真是奇事!的确是有才, 也有心。”

陶南风看着向北:“真的是有心人。他给黄主任写信自荐,这招简直太厉害了!当然……他的建筑民居图的确是画得不错。”

向北社会经验丰富,看陶南风因为范至诚的出现被父亲拿来做对比,便慢慢替她分析。

“从他的长相来看,并不像吃了很多苦的模样。农场艰苦你是感受过的,常年在田间劳作,哪来那么多时间绘画、采风?而且你留意到没有,他手脚无厚茧、皮肤细腻、没有一丝晒黑的迹象。”

听到这里,陶南风“啊”了一声。

“对啊,我看到他的时候也觉得有些不对劲。先前看他写的信、他介绍的情况,应该是一个朴实、勤奋、坚毅的下乡知青。可是真的见到,他却干净清爽得像坐办公室的干部,所以觉得诧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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