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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节

 

74、义绝

自从那晚梦到谢兰臣横死, 接连几天,魏姝都有些心神不宁,可随后大半个月过去, 西北和嘉王府都平平安安, 连之前犯边的契丹人也忽然鸣金收兵。

自称来给魏婧送嫁妆的徐翰林, 在和魏婧交接过嫁妆册子后,也无半分异动,期间虽然来拜见过魏姝一次,也只是寻常问安, 非但没有就高霖谋反的事责问魏姝,反而言语间还多有安抚:

“高霖虽是公主封地的属官, 但公主常住神京,后又来到西北,少有踏足封地的时候, 高霖会欺上瞒下, 生有二心, 并非公主之责。况且从公主寄给皇上的折子看, 公主对高霖谋反一事,提前也并不知情。高霖乃先皇指派给公主的属官, 出于对先皇的敬重和信任,公主会有失察也属人之常情。”

徐翰林话里话外,都是在为魏姝开脱, 只最后试探了一句:“先皇已经不在了,公主也随嘉王定居西北,不知神京是否还是公主心里的故乡?”

魏姝道:“我从没忘记过神京是我的故乡, 也没忘记过我是大安的公主, 我若真有心搅弄风雨, 当初皇叔能不能坐上那个位置,还犹未可知。但我也有我的私心,有我想要守护的东西。总不能只许别人欺凌我,却不许我还手。”

徐翰林闻言,长叹了口气,没再多说什么,又对魏姝拜了拜,便离去了。

但他并没有就此离开西北,而是打算参加完养子谢子期的婚礼,再行返回神京。

谢子期和魏婧的婚事已经临近,嘉王府提前两个多月开始筹备,婚礼前几天,王府已经开始热闹起来,上下都喜气洋洋,只除了如夫人。

如夫人又发了回疯,打听到谢子期婚礼当天,有意要请尤丹唱歌助兴,她便提前把尤丹请到了自己院里,说自己这几天总睡不好,时常心烦意乱,头晕目眩,只有在听尤丹唱曲儿的时候,才能勉强安定。

虽然理由十分蹩脚,听起来就像是在故意找事,大夫人却意外地没有计较,只叫人另换了别的伶人来助兴。

新娘子魏婧,也终于在成亲的前几天被告知,之前她院子里的那名仆役已经痊愈,并没有感染时疫,因此她也能自由出门了。

在魏婧被软禁期间,大夫人曾借探望之名,狠狠训斥过她一通,斥责她擅自要掳走昭儿,心里只有娘家父兄,却半点儿不顾及婆家,害得子期也跟着没脸。

可即便大夫人对魏婧再不满,婚礼依然如期举行了。

魏婧知道大夫人打的什么主意,如今局势混乱,待徐子期接管西北,若也想趁乱在大安分一杯羹,必然需要她公主的身份——如果高霖英王等人果然造反成功,届时西北再发兵大安,便名正言顺,是为岳丈复仇。就如同现今魏姝和父皇的关系一般。

魏婧自然也有她自己的打算。

不过不管怎样,今天都是她一生中最重要的日子。

上辈子没能嫁给徐子期,是她一生的遗憾,如今心愿即将达成,虽然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喜悦,魏婧还是决定,今天要暂时抛开家国私怨,好好度过良宵。

婚礼从黄昏,一直热闹到半夜。

魏婧静静地等候在婚房中,忽听到门口有动静传来,立刻以扇遮面,等待谢子期近前。

可谢子期在她面前站了许久,既不念却扇诗,又迟迟不见有其他动作,魏婧心下疑惑,垂眼从扇子下方看去,见到一片红色喜服。

面前的人确实是谢子期无疑。

魏婧见他一直沉默,猜想大约是因为昭儿生辰宴上的事,对自己有了芥蒂,正想要先说几句话缓和气氛,谢子期终于开口了,却是叹了口气道:“我今晚去隔壁睡吧。”

说完,谢子期转身就要走,魏婧心下一急,也顾不上什么却扇诗,直接丢下扇子,起身叫住他道:“今晚是我们新婚之夜,你为什么要去隔壁睡?”

谢子期看向魏婧:“我知道公主心仪之人不是我,我不会勉强公主,所以今后便分房睡吧。”

魏婧不明白他这番话从何而来:“当初在神京,我为了能嫁给你,不顾礼义廉耻与你私会,你怎么能说我心仪之人不是你?”

谢子期犹疑了一下,才放轻声音道:“嘉王品貌气度都远胜于我,不管公主是一开始就心仪兄长,还是之后移情,都算人之常情。”

在漳州福王的送别宴上,谢子期第一次察觉到,魏婧看向谢兰臣的眼神不太对,他当时并未多想,直到回到西北,全家人第一次一起吃饭,魏婧又在饭桌上失态地盯着谢兰臣看。这时候,谢子期已经心生疑窦。

再后来,谢兰臣搬去公主府,与魏姝同住,不常回嘉王府。但住在嘉王府的魏婧,只要一听到有人说起谢兰臣,总是忍不住停下来倾听;只要谢兰臣出现在她的视线范围中,她的目光也总是不自觉地落在谢兰臣身上。

谢子期又回想更早的时候:在谢兰臣的册封宫宴上,以及回西北的宝船上……

之前那些被自己忽略掉的细节,那些望向谢兰臣或幽怨或缠绵的眼神,又一点点在他脑海中浮现。

谢子期终于意识到,他的未婚妻,好像喜欢上了自己的兄长。

一开始知道的时候,谢子期心里免不了有些难受。

可感情这种事,终究勉强不得。

他又叹了口气道:“可惜你我早签下婚书,婚事已经反悔不得,只能先委屈公主与我成亲,待过个一两年,再寻由头和离。只是兄长毕竟已经和崇宁公主复婚,两人也算琴瑟和谐,像利用谢虔伤害崇宁公主那样的事,公主今后还是不要再做了。”

谢子期一口气把话说开,便没在房中多留,转身出了房门。

只留魏婧呆滞在原地,张口想要辩解否认,最终却什么也没能说出来。

她完全不知道,谢子期是什么时候、怎么察觉到她对谢兰臣的异样的,以至于想要辩解都有些无从说起。

谢子期还认为,她是因为嫉妒魏姝,才利用谢虔对付魏姝……

魏婧此时才心虚地发现,自从和谢子期定下婚事后,她的关注一直在谢兰臣和魏姝身上,完全忽视了谢子期。

不过没关系,魏婧又自己安慰自己,毕竟上辈子谢子期那么喜欢她,这辈子他们两人又已经成亲,以后的日子还很长,他们总能重归于好的……

相比于魏婧的乐观,谢子期就显得有些落寞了。

他倒没有埋怨谁,只是当初定下婚事后,他心里也曾憧憬过能拥有大哥那样的三口之家,夫唱妇随,父慈子孝。

屋外虫鸣阵阵,谢子期在隔壁床上躺了一会儿,实在睡不着,想着这会儿家里人应该都睡下了,便换了身便装,提了个廊下的灯笼,出了院子。

他本是想随意散散风,不巧刚出院子,就在凉亭里碰到了同样睡不着的徐翰林。

谢子期至今还不曾改口,仍称呼徐翰林父亲,王府的老太太等人,也很感念徐父对谢子期的养育之恩,今日特意邀请他做了主婚人。因散席的时候,天色已晚,今夜便留徐父宿在王府。

不期父子俩竟然就这样在深夜遇见了。

徐翰林见来人是谢子期,不由微微皱眉:“洞房花烛夜,你不留在屋内陪平宁公主,出来闲逛什么?”

谢子期不想徐父担心,支吾道:“就要回去了。可父亲怎么这时候也还没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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