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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节

 

“魏姝死了,谢兰臣死了,父皇母后死了,我也死了,都死了,都要死的……”

魏婧像得了失心疯,每天乱喊一气,还有许多大伯和弟媳之间不干不净的话……仆人们管不了,但又不敢不管,无奈之下,只能把此事汇报给摄政王府。

不管怎么说,摄政王是他家主子的大哥,主子不在,大哥帮主子处理家事也是应该的。而且,这“家事”又恰好与摄政王有关,不管魏婧喊的那些话是真是假,由摄政王自己处理,总归比别人处理更便宜。

谢兰臣日理万机,又常住宫中,此事自然没有直接汇报给他,而是先汇报给了谢闵。

谢闵亲自在魏婧屋外听了会儿墙角,果然听到了许多荒唐话,这还不算,他竟然还从魏婧房间里,翻找出了一本话本,看字迹,是魏婧亲手写的。

话本里,魏婧说自己是重生的,经历过两世,而话本中所写的故事,正是她的上一世……

谢闵虽然觉得荒唐,但魏婧毕竟是谢子期的妻子,他不敢擅作主张,便把那本话本呈给了谢兰臣。

庄周梦蝶2、难道你也是重生的?

谢兰臣看完话本, 并没有说什么,第二天却亲自去见了魏婧。

魏婧见到谢兰臣,眼睫颤了颤, 似乎神志清醒了些,但目光在落到他手中的话本上后, 却又忽然嘻嘻笑了起来:“你看过我的话本了, 是不是很有意思?上辈子我们才是夫妻呢。”

见谢兰臣不答话, 她又自顾自说道:“怎么不说话?你是不是不相信我是重生的?如果我不是重生的, 我怎么会知道魏姝的医案在哪儿?上一世的魏姝,可没这么好运气等到医案救命,她早死了!”

提起魏姝的死, 魏婧笑得更开心了。

谢兰臣不悦地皱眉,打断她道, “就当你是重生的, 可你现在这副精神混沌的样子,你确定你记忆里的上一世, 真的就是你的上一世吗?”

这话有些绕,魏婧听得半懂不懂,问道:“你什么意思?”

谢兰臣道:“你觉得最能证明你重生的,是你救了魏姝的命, 对吗?那你可知道,我当时为什么会选择和你一起找医案, 而不是帮其他太医找吗?”

当时宫宴上,魏姝因为郭皇后的熏香发病,生命垂危, 可唯一能治疗魏姝此种急症的太医, 却早已致仕归乡。彼时, 只有找到十几年前,老太医给魏姝幼时诊治的医案,才能救她。

太医院历年的医案,是统一存放在一起的,只是时间已经过去十几年,一时不好翻找,于是太医便叫来许多识字的宫人,一起查找。而魏婧却觉得,太医院存放医案的地方,紧挨着院里历年存放药材收支账簿的地方,可能二者会有混淆,想要太医也分出人手,去查账簿。

太医们却觉得是多此一举,不肯浪费时间,魏婧便带上自己的婢女亲自去查账簿。但当时,谢兰臣毫不犹豫地选择相信她,并帮她一起查找了起来。

魏婧回忆起那天的情形,不由狐疑又震惊道:“难道你也是重生的?”

谢兰臣却不屑地嗤笑了一声:“我如果真是重生的,你父亲魏藻哪里还有机会荣登大宝呢?

“倒是你,你在话本里说,因为你是重生的,所以你一早就知道魏姝因何发病,宫宴当天,你在给前皇后郭氏请安的时候,便故意弄坏了她的礼服,让她不得不换了一件没有熏香的衣裳,但却因为疏忽,忘了帮郭氏熏衣裳的冉嬷嬷,身上沾染的也有此种香气,这才没能阻止魏姝发病。

“可你在西北能设计魏姝和谢虔,我看你也不算太蠢笨,便是因为一时疏忽,没想到冉嬷嬷,后头太医们查找医案,你明知医案就混在账簿中,却当真说服不了那些太医去查账簿吗?还是你觉得,你和几个婢女,便能抵得上几十号宫人,必然能及时找到医案救魏姝?”

魏婧被问得愣了一下,片刻后才回道:“不是还有你吗?你可以一目十行,最终医案也确实被你找到了。”

谢兰臣道:“也就是说,你确定我一定能赶在魏姝最后一口气前,找到医案,对吗?”

“我……我相信你的能力,你想和魏姝复婚,就一定不会让她真死了。”魏婧像是在说服谢兰臣,又像是在说服自己,“对,就是这样的!”

“那你猜对了。”谢兰臣道,“当时即便没有你去查找账簿,我也会去的,除了存放账簿和医案的地方,太医院其他存放档案处,甚至太医们案头的纸张,我同样都让人去查了。”

他做这些,并非他未卜先知,只是考虑事情更周全罢了。

十几年前的医案,可能会混在太医院的任何地方,而人命耽误不得,自然各个地方都要同时查。

当然,那本医案,最有可能还是在医案室里,但医案室里查找的人手,已经足够,而魏婧当时在宫宴上又举止异常,谢兰臣这才也去到账簿室,顺便查探情况。

最终,魏姝的医案还是被谢兰臣亲手找到了。

也就是说,即便当时没有魏婧,医案也能找到,魏姝也不会死。

魏婧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谢兰臣的意思,但却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不是这样的,你在骗我!魏姝的命就是我救的!”

重生后,她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救了魏姝,甚至把大安提前两年亡国,以及自己和谢子期的悲剧,全都归咎于自己让魏姝活了下来——可现在谢兰臣却告诉她,魏姝不用她救也不会死,那上一世的魏姝怎么死了呢?

“我也有一个话本故事,”谢兰臣盯着魏婧的眼睛,不顾她的不敢置信,继续说道,“宫宴那天,即便郭氏提前免除了后宫诸人的请安,但你常以贤淑自居,所以清早还是去给郭氏请安了。但却在请安时,不小心用指甲挂坏了郭氏的礼服,你不敢承认,便把此事推在了为郭氏准备礼服的宫人身上。

“而在随后的宫宴上,魏姝突然发病昏厥,你作为一位贤淑的公主,堂姐性命垂危,你自然不能坐视不理,于是便带上婢女,也去帮忙查找医案。但是医案室里人手已经足够,于是你便去了账簿室,顺便还给自己的行为找了个理由:两间屋室挨得那么近,指不定便会有账簿和医案混淆的可能。

“但其实,你并不在乎能不能找到医案,你只是想让大家看到你的贤淑罢了。可事情就是这般巧合,那本医案竟然真的混在账簿里。

“你阴差阳错救了魏姝,又在几个月前,通过禁止贩卖海外香料的禁令,猜到了魏姝发病的原因,于是,你便给自己之前的行为做了装饰美化,臆想出了你是重生的。”

谢兰臣最后还真心实意地评价道:“不得不说,你编故事歌颂自己的能力,真是不错。”

“我没有编故事!”魏婧连连摇头否认,变得有些急躁起来,“上一世如果真是我臆想出来的,那我为什么不干脆臆想,上一世我们成婚后,你也像喜欢魏姝那样喜欢我?反而要把自己臆想得那么可怜,被你冷漠以待?”

“因为只有我不喜欢你,对你不好,子期才有可能会怜惜你,进而帮助你,再渐渐喜欢上你。”谢兰臣道,“如果在你的话本里,我们真的琴瑟和谐,以子期的秉性,他对你只会有恭敬,绝不会违背人伦喜欢上你。

“你会编出话本里那样的剧情,倒说明在你心里,还是更喜欢子期的。”

“那我哥哥呢?”魏婧极力地想证明话本上的都是真的,“上一世他死了,这一世并没有死,难道我会在话本里故意把自己的哥哥写死吗?而且,话本里的我也死了?我为什么要给自己臆想一个这样的结局!”

她甚至有些恶狠狠地盯着谢兰臣,仿佛只要谢兰臣敢再反驳她,她就要扑过去厮打一般。

谢兰臣却视若无睹:“据我所知,你和你哥哥之前的关系,尚算和睦,但如今,你哥哥却时常写信辱骂你,觉得是因为你无能,才害死了你们的父母。

“当然,和你比起来,他才是最无能的那个,你至少还为挽救大安挣扎争取过,他却只会依靠母亲和妹妹,没人依靠的时候,还要骂你撒气。曾经的好哥哥,突然变成了这般令人憎恶的模样,你心里其实更想他死了吧。”

谢兰臣又道:“同样的,你心里大约也很痛恨自己无能,所以也希望自己能在大安亡国之前就死去。而且,你特意让自己死在子期起兵前,是因为你知道,你根本阻止不了子期攻打大安。

“你父亲杀了徐翰林,徐翰林的亲儿子身体本就不好,受此打击,生了场重病,人也没了,但就因为对方在死前,埋怨了一句怪不得荧惑守心会现世,被你父亲得知后,竟然令人杖责尸首,杖刑过后才准收敛。杀父之仇,辱兄之恨,岂是儿女情长能消弭的?你知道自己拦不住他,索性就在话本里,让自己死在他起兵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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