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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节

 

眼前最大两个难题,一则,与桓启同一屋檐下如何相处,二则,去哪里找个庇护。

卫姌忍着月事难受,想了半日,拿定主意,脸色也渐渐平静下来。

桓启从小院离开,回到正院梳洗换了一身衣裳。他一向都有晨间练武的习惯,用饭稍晚。仆从把早食送来,他一抬手,正要叫人去请卫姌过来,想到她身子不爽利,该好好休息。便放下叫人的念头。

刚吃完,肖蕴子却是找了过来。桓启心情正好,让她进来听是什么事。

肖蕴子这些日子持家,不好也不坏,因身份卑微压不住人,遇到拿捏不定的情况她只能往正院来问一声。桓启不耐烦处置,经常交给蒋蛰。今日肖蕴子来了,却是直接问到他的面前。

“黄家娘子受冷病着了,身边婢子也染了症状,昨日送了药进去,也未见好转。郎君罚她闭院不出,我不敢擅自做主,还请郎君示下。”

桓启道:“叫医师来看看。”

肖蕴子偷偷抬头看了一眼,只觉得他似乎心情不错。她也轻松几分,当即又提了两件事,都被桓启允了。她从正院出来,立刻着人去请医师,又去了黄氏的院子,没有进去,等医师开了药方子,安排了婢女拿药煎熬。忙到下午。黄氏令人送了一个香囊出来,说是为郎君准备的。

肖蕴子看了一眼,荷包绣工精细,滚边用了毛料,显然是为冬天做的。这是黄氏服软求饶的意思,肖蕴子虽然不知黄芷音是怎么得罪桓启,但她是正经纳进来的妾,地位在后院众女中高出一截。肖蕴子不敢拦,让婢女将荷包送去正房。

婢女安紫将荷包收下。婢女对桓启道:“荷包是娘子亲自做的,晚上用针线不小心受了冷,这才病倒,娘子说要让郎君知晓她的心意。”

桓启神色如常,并无表示。

婢女见状也不敢再多说,退下离开。

这时一个仆从从外面匆匆走来,在门前禀报,说刺史府有请。

桓启带着亲卫动身,很快来到刺史府。

桓冲刚处置了公务,见桓启来了,让幕僚书吏等都退下,书房只留下叔侄两人。

“你父亲刚来书信,你已见过引萱翁主,若是无事,明年开春就可以定下婚事。”缓冲开门见山道。

下月就是岁末,等开春差不多就是三个多月的时间。论亲筹备还需时日,如此安排已经算是很快了。

桓启刚进来时脸上还含着淡淡的笑,听到讨论婚事并不见惊喜,反而脸色还有些冷淡。

“引萱翁主国色天香,你还有什么不满”桓冲却是没好气来了一句。

桓启道:“昨日赏梅倒是见着桩趣事。”

桓冲脸色一正,道:“你说的我已知晓,翁主的旧识被你打得半条命都没了,虽说不算什么要紧人家,但到底也是士族,你这跋扈的名声是跑不了。”

桓启嗤笑一声道,漫不经心道:“翁主旧识不少,我可是消受不起。”

桓冲一听这话就是拒婚的意思,叹了一声道:“我知你也着人打听过,外间传闻太过浮浪,引萱翁主并非那般不知分寸的女子,定不会让你蒙羞。这是常山王亲口允诺。”

常山王为人正直,名声在外,有一诺千金之美誉。

桓启想了想道:“我与翁主性情不投,便是娶了也难相处。这桩婚事还是算了吧。”

桓冲皱眉看着他,眼里精光闪过,忽然道:“你是不是看上哪家女郎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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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零章以诚

不怪他有如此想法, 桓启这风流的名声太响亮,稍一打听没有不知道的,前一阵才提他与司马引萱的婚事, 桓启瞧着不乐意, 但也没这样明着反对。如今态度骤然转变,桓冲难免起疑, 又见他方才进来时谈笑自若,心情极好,猜他是不是又看中了什么女子。

桓启轻咳一声,道:“确实相中一个。”

桓冲眉心褶皱拧地极深, “你还在卫家时,你父亲就多次派人去江夏,怕你姨母给你定下不相配的婚事。如今高门世族,婚娶比以往更讲究门第,上品绝不会与下品婚配,你瞧上什么女郎我不知道,若不是上三品出身, 就不用提了。”

桓启闻言脸色顿时有些发黑。

桓冲又道:“你父亲立下基业不易, 这些年一直在考校族中子弟,你们兄弟几个论本事你最大,可再有本事, 也需要助力。妻室不显,在外就无姻亲家族助力。你其他兄弟,不是娶了宗室女就是上三品姓氏, 这其中人脉, 信息, 资源都是普通人家没有的。你难道还能当打独斗胜过这些盘踞朝堂几代的家族”

桓启神色沉肃, 知道这些都是实话。世族联姻早已经形成定势,轻易不容破坏。卫家位列中品,但人丁稀少,又无实权,说起来在士族婚配中确实不显。别说桓冲,桓温还有其他族老就绝不会答应。

他心略沉了沉,又想起清早卫姌在床上乖巧的模样。其实他心里门清,前几日还冷淡抗拒的人怎么突然就换了态度,是那小妮儿在给他使怀柔手段呢。但听她宁可扮男装也不要谢家的亲事。桓启心里就高兴,也愿意装糊涂配合,人是他看中的,决计不能放手,卫姌还是郎君的时候他就心动神驰,何况今儿发现是个女郎。

思虑半晌,桓启道:“瞧您说的,好像我瞧中什么寒门女子了,就算没她,那司马引萱也实在太过豪放,再说我娶个宗室女,便能帮衬上什么了,难道司马氏还会全力来助我”

桓冲摆手道:“少来这一套,逞口舌之利有何用,你父亲拿定的主意,家中无人可更改,就算说服了我也是无用,你自己思量着看吧。”

桓启来时心情愉悦,脚步轻快,从桓冲这里出来时脸色却是阴云密布般黑沉。他刚才才露个口风,桓冲就断然拒绝,连女郎身份都不打听,可见对此事是完全不看好。

桓启回头看了一眼刺史府书房,心中一阵心浮气躁,司马引萱那女人他实在是不喜,无论是司马氏的出身,还是那性情脾气,每一处都让他心生厌烦。可卫姌处处合他心意,又差在家世上。他紧紧拢着眉心,知道这件事没那么那般容易处理。

卫姌晚饭后让婢女点灯,她仍照习惯写几个字。磨好了墨,她才写了一行,忽然有一只大手从后面伸过来握住她的手。

卫姌一颤,落笔便歪了。不等她回头,桓启揽了过来,低头看了纸上,道:“这字是写的越发好了,便是谢家那几个才女,也未必如你。”

卫姌搁下笔,脸色淡淡的,“谢家女郎才华横溢,诗赋双绝,我字写的不差,不过各有擅长,何须要比。”

桓启道:“如何不能比,你当谢家为何才名远播,不过都为着名利二字而已,你如今已有六品,等恢复身份,只怕这名声想遮也遮不住。”

卫姌心中实则对恢复身份十分排斥,纤长的睫毛半垂着,不去搭这话。

桓启却极想和她说话,尤其是盯着她的脸看了半晌,在脑中勾勒一番卫姌换上女子衣裙,还不知该如何好看,他心头一阵悦色,也不管她暗点冷淡,只拉着人说话。直到天黑透了,这才亲了卫姌侧脸,道:“这几日不舒服就别整日读书练字了,又不等你再去搏个高品出来。”

卫姌忍耐住性子,好不容易等他走了,再低头去看桌上的纸,用手揉捏成团扔到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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