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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节

 

在屋里转了一圈没见着人,正寻思着这人怎么老是神出鬼没的,转眼便看见桌上的糕点盒子。那摆放的位置,跟昨晚放的地方一模一样,难道…

薛长鸣走了过去,打开食盒,果然,糕点一块没动。

走廊上,薛长鸣疾步走着,边走边撸袖子,四处寻找那只红眼狼,大有一副今儿谁也别劝小爷的样子。

他在后院池塘边找到了晋乐安,晋乐安正蹲在池边的树下,双手环抱着膝盖,下巴抵着膝盖双眼无神的望着池中鱼,黝黑的双眸沉沉如深潭,好像任何东西都不能在那双眼里留下半点涟漪。

“喂!”

晋乐安寻着声音转了过来,被阳光刺的眯了一下眼睛,那双单凤眼似是含了泪,再加上这蹲地抱膝的姿势,颇有一副楚楚可怜的架势。

“你在这干嘛呢?”薛长鸣声音不自觉的低了低,完全没了刚刚在暴走边缘徘徊的样子。

晋乐安盯着那人,没有说话,阳光透过被风吹过叶子洒在那人身上,就这么摇啊,摇。

“我叫薛长鸣,你呢?”薛长鸣走了过去,伸手想将他拉起来。

“晋乐安。”晋乐安往后缩了缩,没有握那只手,扶着树爬起来,坐太久又起的急,使得眼前一片黑暗。

“爹爹说你得跟我一起去上早课”薛长鸣见对方再次拒绝自己的好意也不恼,转头就走,又冲身后招了招手示意对方跟过来。

晋乐安轻轻嗯了一声,跟了上去。

这日之后,薛家少爷身后好像多了个影子,总是搁着五步远,也不掉队却也不跟上来。

薛长鸣偶尔转身想分享手中的糕点和玩具,又在对方戒备又冰冷的眼神中渐渐没了分享欲。

薛长鸣无声长叹,哎,爹爹啊,你这哪是给我找个了玩伴,你这分明是请了个祖宗啊! 不跟我玩就算了,还跟个哑巴似的一点声音都没有,我还怕他什么时候突然拿刀往我背上戳呢。

心里一边嘀咕一边打拳,哎,日子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毕竟是爹爹带回来的人,咱也不能真拿人家怎么样。不然以爹的脾气…

“乐安,走了!”薛长鸣走了过去站离对方五步的位置。他知道这是他能活命的安全距离。自从上次走太近差点被对方扔河里后就老实了…

这晋乐安就没有喜欢的事情做吗?是个人都有点爱好吧?明明比他还要矮半头,娘亲却说晋乐安长他一岁,长这么瘦弱,难道这人就没有爱吃的东西?

不过晋乐安还真不是一般人,薛长鸣表示从来没有见过这种能发呆一整天大气都不喘一个的人。

然而晋乐安丝毫没有感受到对方的无奈,反而还有些乐在其中。他算看明白了,这薛府上下对他并没有恶意,至少,明面上没有。

从未见过想薛长鸣这样的人,眼睛那么亮,嘴角总是向上翘着,吃到桂花糕的时候还能边咂嘴边哼出很享受的声音,可那糕点除了甜腻明明什么也没有。

晋乐安自问从未露出过像薛长鸣那样的神情,如果那就是书中所说的快乐的话…那他从未快乐过…

薛长鸣就像光的发源体,像太阳,不,比太阳还要亮上一百倍,一千倍,一万倍。他想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汲取一点他从未感受过的温暖。

可又有些畏惧,毕竟当年奶娘也是这般温柔,后来却趁他睡着,差点将他活活掐死在了床上。所以他一直保持着五步的距离,他喜欢这样的平衡,好像这样能找到了一丝薄弱的安全感。

晋乐安第一次发觉他有“想”这种情绪,他想一直看着那人,想感受那种他完全理解不了的快乐,看薛长鸣做着他从未做过的事,就好像看着另一个他自己…

然而天不遂人愿,意外还是发生了…

好像,又看见了光……

薛庭昌疾步赶来,刚从县衙回来就见晋乐安门口围着一群人。薛庭昌被这七嘴八舌的声音吵的很是头疼。

自从当了这知县,事务却一点不比皇宫轻松,今儿谁偷了谁的猪,明儿谁又抢了谁的米,全都得管,当然一般这种小事都是派给下面人去处理。

今天发生的一起命案,说是丈夫疑心妻子外面有人,大吵一架还失手将妻子打死。正审着就见小厮来报,说是家中出事了,马不停蹄的赶回来,见家里这场景感觉头更疼了。

“怎么回事?”捏了捏眉心,走过去将地上呆愣坐着的薛长鸣提溜起来。知子莫若父,看薛长鸣这魂不守舍的样子,今天的事肯定跟他逃不了干系。

“爹…”声音哽咽,很是委屈。

今天中午,薛长鸣想再去厨房看看,看看能不能顺一盒桂花糕,岂料厨房门口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条大狼狗,那么大一只,刚好把门挡住,一见到他就扑了过来,嗷嗷叫的很是吓人,明明拴着也咬不到,却把身后晋乐安吓到了。

薛长鸣是真的被吓到了,不是被狗吓到的。晋乐安拿着砖头冲过去就往狗头上挥,那狗很快就抽搐着倒地了。晋乐安好像还不解气,打碎了头骨,还往狗肚上砸,直到狗彻底断了气。

四溅的血,内脏,脑浆,砖头跟肉碰撞的声音,还有那狂暴的人,全都疯狂刺激着薛长鸣神经,他转头就吐了,一直吐到什么也吐不出来。

薛长鸣虚扶着墙惊恐的看着也正盯着他的乐安,那双眼血红,爬满血丝,像一头嗜血野兽,随时都会冲过来撕咬一般。

薛长鸣跑了,摔了又爬起来,跌跌撞撞的跑了。他承认他害怕了,他能想象出那砖头呼向他的感觉,一定很疼。一想到那人天天跟在他身后,他现在还活着那真是…万幸…

“不许哭!”薛庭昌厉声喝道,完全没有意识到薛长鸣也不过是一个未满十岁的稚童,谁都可以哭,他薛庭昌的儿子,不许、也不能做出这般柔弱姿态。薛庭昌扶额,当年要不是自己软弱,晋乐安一家,怎么又会落得如此境地。

“去再练十遍薛家拳”说着又遣散了围在门口的下人,推门便走了进去。

屋内,晋乐安双手双脚分别绑在了床的四个柱子上,浑身痉挛颤抖,嘴上横咬了一根裹着软布的木棒防止他咬了舌头,也防止吐出的白沫堵住了呼吸。

管家给他擦着汗,掰开紧握的拳头,看见掌心也被指甲扣出了献血,叹了一口气,又在血红的掌心垫上了软布。

“怎么样?”薛庭昌走了过来,管家起身示意出去说。

“他这不是受了惊吓,是中了蛊。”

“蛊?”

薛庭昌撇眉,据说蛊产自西域,不管是哪种蛊毒,中蛊者症状不一,但肯定都生不如死,当真是邪魔外道,对这半大的孩子也下得去手。

“嗯,离蛊,是一种慢性蛊,要十年才能算彻底成功。中离蛊者前五年不会有任何异样,之后就会变得易怒嗜血,情绪起伏太大容易激发其攻击性,就像你刚刚看见的那样,浑身抽搐,正是蛊毒侵蚀神智之状,待神智全失,这孩子,就…”管家李淮清手上拿着一册子,示意薛庭昌看过来。“待神智全失,就会变成蛊主的傀儡,对蛊主唯命是从。”

“是我大意了,这孩子性情太冷,且神智还算清醒让我没能及时察觉。早先我只觉得是受了什么刺激误杀了那妇人,回来耐心教养便可,现在想想,这事确实不简单。”

“可有什么法子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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