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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节

 

佟穗:“……”

无需她开口,萧缜自己碰了壁,留恋地移开手,在她耳边问:“还要多久?”

佟穗蚊呐似的道:“明晚吧。”

萧缜便回隔壁被窝睡了,没一会儿就睡得沉沉,到底还是累到了。

佟穗笑笑,也安心睡去。

夜深人静,西边七八里外的松树村,齐老太太与她男人还醒着。

齐老太太还真没有糊弄贺氏,老秀才的身子骨是真的不行,白天在地里忙了一天,这会儿腰酸背痛,疼得必须齐老太太帮他按按才行。

想到白日在萧家的遭遇,齐老太太悔啊:“早知道当初我就该把玉蝉当亲闺女对待,有那情分在,或许他们今天就愿意过来帮忙了。”

老秀才闭着眼睛,叹气道:“哪来那么多的早知道呢,否则我自己不读书,也不让儿子们读书,个个送去萧家练武,去战场上或许还能拼回一条命。”

一句话又把齐老太太的眼泪给招来了。

光顾着追忆往昔的老夫妻丝毫没有察觉,有两个流民悄悄翻进了他们的院子。

距离上房还远,身形瘦小的流民颤抖着停下脚步。

另一个见了,眼露凶光:“怎么,怕了?”

瘦小流民嘴唇哆嗦:“非要杀人吗?咱们直接去投囚龙岭行不行?”

“放屁,听说囚龙岭那帮山匪专干打家劫舍的事,个个心狠手辣,官府对他们都无可奈何,这样的山匪窝,我们两手空空去投奔,人家凭什么接纳我们,白掏粮食赈灾吗?你想去,就必须跟他们一样杀人,证明自己的本事!”

“可,可留在镇上也能替别人种地赚钱,为啥非要……”

“种地你能种几天?种完就靠那几十文钱能多吃几天饭?他娘的,老子偏不种,杀人放火多轻松!”

说完,凶悍的流民不再管身后的胆小鬼,抓着一头削尖的木棍就往前冲去,直接破门而入。

不是他不怕其他村民闻讯而至,而是今晚他们本来就是凑齐了一百多个流民,专杀这处只有七八十户人家的小村庄!

屋里很快就传来女人的惊呼、孩子的哭叫,再戛然而止。

凶悍流民连杀数人,一阵翻箱倒柜后,浑身是血地拎着一个包袱出来了,手里换了一把斧头,再将包袱丢给吓傻的瘦小流民,唾弃道:“走,我杀人,你只管找钱找粮食!”

去县城,官府不管他们,去镇上,跪着乞讨也讨不到饭,那就杀吧,别人死总好过自己死!

松树村。

在结束了一日的春耕之后, 村民们都早早睡了,且睡得特别沉。

然而当左邻右舍或是村子外围突然响起尖叫哭嚎之声,被连年战乱祸害的绝大多数村民都第一时间惊醒了。

里正一家住在村子偏中心的位置, 惊醒之后, 年近五旬的里正张茂德慌忙披上外衣往外跑, 才出大门就被同街左边翻到一户人家墙头的两道黑影吓得一激灵, 及时缩到墙根下, 惊魂未定, 又见右边同样有人, 且直接踹开了街坊的大门, 肆无忌惮。

再听着那此起彼伏遍布村子四周的哭叫喊杀, 张茂德只觉得脊骨发凉, 浑身无力地贴靠在墙壁上。

“爹,怎么回事?是闹匪了吗?”

次子张文功拿着一把砍刀奔了过来, 后面是他跛脚的兄长张文盛。

两个儿子的出现让张茂德多少冷静了一些,他对着头顶的夜空深深地呼了一口气, 侧耳倾听片刻, 一边提防外面一边对两个儿子道:“不是山匪, 山匪有骡马, 来得快去得也快, 这些人或是持棍或是赤手空拳,且专挑咱们小地方下手,应该是刚刚落草为寇的流民。”

张文功怒道:“我现在就去宰了他们!”

张茂德拦住儿子, 越发冷静了:“不可冲动,听动静, 这波流民人数众多,又是走投无路的一群饿狼, 为了嘴边的钱财粮食,他们能跟你拼命,你一个人绝不是他们的对手。听我的,你立即骑上咱们家的骡子赶去萧千户家,请他叫上一波青壮速来搭救,或许还能救下一些村民性命。”

张文功急了:“我走了,你们怎么办?”

家里就他跟侄子在萧家学了半年多的武艺,侄子还小,父亲年迈大哥跛脚,被流民闯进来只有死路一条。

张茂德:“你留下,这种情况咱们全家都得死,你走了,带上小超一起,老张家还能留两条根!少废话,趁流民没有防备,快走!”

张文功还想再说,张茂德一巴掌甩过去,含泪骂道:“你懂还是我懂?走!”

张文功被这一巴掌打出了狠决血性,跪地朝老爹叩了三个头,旋即大步冲进屋,将被嫂子护在怀里的十岁侄子张超拉走扛到肩上。回到院子,见老爹已经帮他解开了骡子,张文功咬咬牙,先将侄子放上马鞍再一跃而上,头也不回地冲出家门。

疾驰的蹄声惊动抢掠的流民,流民高声报信:“有人骑马冲出去了,快告诉秦哥!”

奈何流民只有一双脚,当流民头子秦哥知晓此事时,张文功叔侄早就跑没影了。

秦哥思索片刻,下令道:“传下去,再抢两刻钟,两刻钟后无论收获如何,都在村北集合,随我进北山!”

只要逃进山,就算那人从附近村子请来救援也没用,官府都不管百姓了,百姓更不会为了已经受害的外村村民冒险夜闯北山,到时候他们连夜往西走,换个地方下山再直奔驻扎在龙行山脉西北方囚龙岭的本县第一大匪帮,便彻底安全了。

流民们高声传递着消息,杀得越发疯狂。

村外,张文功经常去萧家练武,哪怕今晚月光惨淡,张文功也认得清路。

白日才犁过地的骡子很快就跑喘气了,张文功这时却顾不得心疼它,使劲儿甩着鞭。

十岁的半大少年张超紧紧抿着唇,只有眼泪不停地滚落。

七八里的土路,骑骡都没用上一盏茶的功夫,叔侄俩已经到了萧家门外。

张文功扶着侄子跳下马,扑到中院的大门上朝里悲嚎:“萧千户,我们松树村快被流民屠村了,您老救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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