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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4节

 

齐清猗愁眉坐着,手肘支在桌沿处,以手背托了粉腮,指尖像是要把一方帕子搓个洞出来似的。听见门外脚步,就立即起了身往外走,与薛凌迎了个对面。

弓匕识趣,轻道:“小姐您叙话。”

人还未走远,薛凌拔脚越过人往里走了两步,打算扯个椅子坐着说。齐清猗急急转身追她,扯了她左边衣袖道:“我就知道你回来了,我就知道你在京中,江府死人的时候你去哪了。”

薛凌尚不知那倒霉鬼死时江府特意去请齐清猗过来走了一趟,主要是为了在魏塱面前将戏作足些。不过这些事知与不知并无大碍,仅让她明白过来,合着江府办丧事,还去请了齐清猗吃席面?

这就荒唐了些吧。

江玉枫所忧,她亦好奇,大力将袖子从齐清猗手里扯了回来,道:“是么,你是如何知道我回来了,又是为的何事找我”。话说完,她接着走了两步,拉过椅子坐下,拈了块肉脯塞进嘴里,好整以暇看着齐清猗。

齐清猗被她先前动作扯得往前一倾,现有觉得二人甚是疏离,心酸中又觉理所当然。她与薛凌,本也没什么亲密可言。

只是事态紧急,略为难后,她急道:“清霏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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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前月

“走了”?薛凌蹙眉反问道。近日走的人有点多,等着走的也还有一个,以至于薛凌不太好分辨齐清猗这个“走了”是指两条腿迈开来呢,还是两条腿一蹬那种走了。毕竟两条腿迈开来走路再正常不过,不至于要齐清猗特意求上门。

但是齐清霏十四五六小姑娘,往日与人无怨,近日与人无仇。若是患了重疾,虽不如黄家的老不死能让太医院守着,但齐清猗去皇宫把库房银子搬出来请遍天下名医应该问题不大,也不该是突然就两腿一蹬人没了吧。

孰料齐清猗根本不与她解释前因后果,再次上前两步,急还是那么急,但急并不能掩盖她理直气壮,颐指气使般喊:“你去把人给我找我来。”

得,若是两腿一瞪那种走,薛凌显是不能去问阎王把人找回来。齐清猗既这么说,那就是齐清霏两腿迈开跑丢了影。陈王妃长姐为母,受不得这个刺激,这才冒着雨给冲进了门。

薛凌鼻子里出了口气,齐清霏既没死,那究竟走去了哪,与她干系不大。牙齿继续开动,嚼着肉脯,像是为了缓和自个的刹那惊慌一般,心里头又默念了句:其实死了,也干系不大。

且她本也不怎么待见齐清猗,若说大家有些相处的情分在,上次在陈王府里为着宋沧,她没弄死此人,就算还了天大的情分,算起来还得齐清猗倒欠她才对。

纵是现在知道宋沧之所以倒了血霉完全是咎由自取,可当时齐清猗幸灾乐祸的嘴脸,不见还好,一见到,啧,又历历在目。

尤其是,齐清猗这么理直气壮让她去寻人。这不可思议的态度都让薛凌忽略了齐清猗一看就外强中虚,徒张声势而已。

终归是江府的地盘,落了齐清猗的脸面,以后她在江玉枫等人面前不好说话。薛凌并未粗口,不想抓着此事与这蠢货纠缠,只合着肉沫,翻了个白眼道:“你如何知道我在江府”?这个问题来的更重要些。

“你去把人给我找回来,现在就去,立刻就去”。齐清猗丢了往日气度,摔袖后伸出手指指着门外,一连催了薛凌三句。

许是齐清猗太过熟悉,薛凌又忘了藏着些事。即便她克制,那些不屑与厌恶还是清晰挂在了脸上,一瞧便知她不喜,更何况齐清猗惯于察言观色。

不等薛凌作答,她小了声道:“你去把人给我找回来,我有东西给你,是我的夫君留给我的。”

说完跟薛凌不认识魏熠似的,特意提了她夫君的名讳身份。与以往不同的是,她好似是第一次在薛凌面前否认了魏熠的陈王身份,说的是“我的夫君,太子魏熠”。太子二字咬的格外重。

薛凌再次停了牙齿,瞪眼看向齐清猗。齐清猗一副早已料到的样子,毫不退让的与她对视道:“那件东西你想要无比,只要你将清霏找回来,我就告诉你在哪。”

薛凌移开目光,有些不自然道:“是吗,那东西在你手里?”

“不在,这世上唯有我知道在哪里,你将清霏给我,我便将东西给你。”

薛凌垂了头,良久没说话,齐清猗以为她在思考,催促道:“你要考虑清楚,京中诸人。我唯有清霏一个,若是她有个好歹,我宁肯死,也要将这个秘密带进黄土,再不会有人知道……”

“够了”!薛凌抬起头,阻止了她继续说下去,停了片刻,有气无力道:“她去哪了。”

齐清猗被她突然拔高的声调一震,又霎时明白过来薛凌问的是齐清霏,知道她是同意了帮自己找人,强撑出来的色厉坚定瞬间卸下,眼里一汪泪水蔓延至喉腔泣道:“她去西北了,今儿一早嫲嫲过来说不见人,我还以为是个玩笑。上午着人将府上宅子翻了一遍也没找着人,这才……这才叫了车夫过来。”

“去西北作甚?”

齐清猗抽噎数次,帕子在眼角擦了几回,方略带无奈的埋怨道:“苏凔入狱,我困住了她。他平反后,我亦不敢让清霏出府,本是说了过了重阳皇家祭火之后就送她回祖宅,不料今日……许是昨晚看守的嫲嫲不利,给她逃了出去。”

言罢她想起什么似的抓着薛凌道:“你先去苏凔住处瞧瞧,可是在他那”。话落又无主哭道:“怕也是不在,我骗清霏说他求娶了沈家女,这才得以从大狱脱身。”

这厢尾音还没收,又转了口吻向薛凌道:“书信,她留了书信,我给你瞧瞧,我给你……”,一边说一边在身上摸,却什么也没拿出来,好一会才道:“我走的急,应是落在我屋子里了,她说她去西北要从军……从军……我……”

她终掩了面,呜咽道:“我不该与她说那些浑话……”

一句话叹完,仿佛是嫌哭诉也太过耽误时间,她立马收口抹干净泪水盯着薛凌道:“你先去苏凔处帮我瞧瞧,我是内妇不便前往,又不便遣底下人去,此事宣扬不得。”

薛凌翘腿就这般由着她哭闹怒骂了半晌,这会才道:“行了,我用过饭食就去帮你瞧瞧,你是如何知道我在江府的?”

“如何要用过饭食去?你现在就去。若她不在,就立刻出京去追,早一刻动身早一刻找到人。今日骤冷,天又落雨,她冬衣都没带几件,下人也没一个,若是被恶人盯了去……”,齐清猗又急上心头,且弱且狠的喊:“你现在就去寻她。”

说完别过脸去,货真价实的埋怨道:“若不是你,她怎会如此,若不是姓宋的……你为什么不去找她?你怎么还能毫无愧疚的坐在这,她喊过你姐姐的。”

薛凌又拈了块肉脯没反驳,漫不经心道:“我并不是很想去寻人,你怎么知道我在江府,这才是重点。”

齐清猗也算熟知她性格,这个并不是很想去意味着薛凌大概率会去,争论不休反而不利。

齐清猗道:“霍家死了,你不在京中,我是不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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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前月

薛凌顿口,合着齐清猗笃定她在京中竟是这么个由头?倒也合乎其实,这蠢货居然变聪明呐,问题是霍家事都结束小半月了啊。

她一双眼珠子尚在盘算,齐清猗了她一眼又轻微别过脸去,似乎不太想提及二人相处的时光,语气勉强道:“你说过的,当初霍统领来搜陈王府,那时你很高兴……说等……你要大醉三月……”

“我还说过这话”?薛凌自言咕哝了一句,这等随性之语估摸着是哪日嘴碎,齐清猗竟拿着当了真,说是病急乱投医,都让人觉得不可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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