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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妖

 

“是啊,小师父接下来有何打算?”

“小僧也正准备向霍大人告辞,然后去找一位大夫来给霍大人看看。”

“小师父认得路吗?”

小和尚有些不好意思,“实不相瞒,这是小僧第一次下山,不太熟悉。”说着低下头,挠了挠因为害羞而变的有些微红的小脑袋。

“小师父不嫌弃的话,在下愿意陪同小师父一起去找大夫。”

“真的吗?”小和尚喜出望外,一脸天真的抬头望着少年温和的微笑。

向霍明哲说明情况后,两人便出了霍府,前去寻找医馆。

“小师父如何称呼啊?”

“小僧字号舍济。”

“舍济小师父在哪座宝刹修行啊?”

小和尚被问到出身寺庙,有些慌,之前化斋时自报家门后,被施主们嘲笑是“江湖骗子”。现在被寅公子问起出处,他很害怕寅公子听了以后也觉得自己是个骗子,但是出家人不打诳语,轻声扭捏道:“普渡山,卧禅寺。”

听力极佳的寅十郎当然捕捉到了舍济的小声嘀咕,却也没有多想,只是感叹道:“卧禅寺……我以前有去过,只是听闻后来寺里发生了一些事,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如今能与小师父相遇,也是一种缘分。”

小和尚一听寅十郎并没有怀疑自己,也没太注意,这个“以前去过”是指多久以前去过。

“寅公子如若不嫌弃,等我们找完大夫去给霍大人疗伤,随小僧去庙里坐坐如何?”小和尚想了想,又补充道:“不过寺庙很破旧,而且也只有素斋……”

——佛啊,为什么在邀请施主去庙里做客的时候才发现原来自己的寺庙这么的寒酸呢!

寅十郎也不甚在意,连忙同意,“如此,便叨扰小师父了。”

——时隔多年,去看看也好。

寅十郎望了望天际,回想起当年年轻不懂事的往事。

当年的寅十郎,为了向父亲母亲证明自己的能力,y是要“闯荡江湖”,妄想着占山为王。结果却发现来到的这座山上有一个寺庙,为了彰显实力,寅十郎决定杀si这里的“头头”,把这群光头全部赶下山去。却没料到,这里布了结界,开了禁制,一般的妖是进不来的。就算是道行高的妖魔,y闯的话是会发起警报,警醒全寺庙的和尚。而当时的寅十郎,就是一只没见过世面的小虎妖,刚一碰到结界就被弹开,根本进不去。更耻辱的是,还被一个扫地的小和尚看到了他的糗样。小和尚像看老虎表演一样看着化成原形嗷嗷直叫,却怎么也进不来的寅十郎。

最后寅十郎心灰意冷,化ren形坐在台阶上,手上拿着根小树枝有一下没一下的戳地面。

“小公子,您还是回去吧,这里是进不来的。”扫地的小和尚也不扫地了,走近寅十郎,隔着结界劝道。

寅十郎听了立即火了,小树枝一扔,“嘿——你个小秃驴,叫谁小公子呐?小爷我开始走南闯北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

小和尚撇撇嘴,轻声嘀咕一句:“那你也进不来。还‘小爷’呢,‘大爷’还差不多。”

寅十郎作为猫科动物,听力极好,听小和尚这一嘀咕,气得差点七窍生烟,想他寅十郎在妖界是何等的威风,就没有敢在他面前吭声的……除去当年由于太虎而三天两头的被父亲母亲哥哥姐姐教训之外。

其实,在妖界威风到没人敢在他面前吭声这种事,都是他自己的臆想,还是因为当年太虎了,和别的妖闹了矛盾,不管三七二十一,打一顿再说。久而久之,就没什么妖愿意和他来往。再后来,他也不在妖圈生活,转而去了人间,发现还是人间有趣,渐渐脱离了妖圈。

寅十郎气不过,抓起脚边的小树枝,扔向看够了热闹准备离开的小和尚。

虽然妖魔进不去,但是没有生命的物t还是可以被投入的。于是小树枝在寅十郎的投s下,刚刚好砸到了小和尚的后脑勺。

小和尚捂着脑袋愤愤地回头瞪了寅十郎一眼,气呼呼地叫道:“你!”

寅十郎见成功激怒小和尚,幸灾乐祸道:“嘿嘿!是不是要哭着回去找你娘告状呀?”

小和尚用一根手指扒拉了一下下眼皮,吐了下舌头,扮了个鬼脸急急忙忙地跑开了。

得,这梁子算是结下了。

*****

“寅公子,您在想什么啊?”

耳边传来舍济的声音,把寅十郎的思绪一下子来了回来。

“啊?没,没想什么。”寅十郎想到那个对他扮鬼脸小秃驴就有些生气,但表面上装得跟没事人一样。

寅十郎低头打量了一下身边的小和尚,这个小和尚个头小小的,看上去才岁的样子,眉毛不浓不淡,眼睛也是不大不小刚刚好的杏仁眼,没有作为男x的英气,长相十分秀气柔和。寅十郎不禁感叹道,同样是小和尚,多少年前的那个小和尚那么j邪狡猾,而身边这个小和尚却是那么的乖巧可ai。

“公子……我们什么时候能到医馆啊?”舍济抬起头,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

“啊?”寅十郎这才发现自己刚才只是带着舍济瞎走一气,连把自己绕到哪条路上去了都不知道。

“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有怀疑您的意思……”舍济有些慌,怕自己刚才的语气让寅十郎觉得自己怀疑他带的路有问题,而寒了寅公子的心。

“哦,没事儿。这就要到了。”才!怪!

寅十郎根本没有在这一带仔细走过,更别说认路。方才主动提出带舍济去找医馆,只是为了在路上0清舍济的底细,结果把自己给绕坑里去了。

“那个啥,舍济小师父,你饿不饿?那边有包子,我把钱给你,你去买个包子来垫垫饥吧。”说着指了指对面的包子铺。

“这不太好吧。”舍济也是听出了寅十郎要请自己吃包子的意思,有些不好意思。化斋虽然也是向施主讨要粮食,但是给予本来就拥有的东西,和没有还特意掏腰包买来再给予,还是有些不一样的。

“一个包子没多少钱,帮我也买一个,要r0u包!”说着把整个钱袋都给了舍济。趁着舍济买包子的时候,向旁边的店家打听附近的医馆。

舍济为霍明哲找来大夫后,便同寅十郎一起正式地告辞离开。

舍济一路上不停地偷瞄寅十郎,却不知该如何开口缓解这一路无话的尴尬。

其实,寅十郎与舍济的心情是一样的,虽然平时寅十郎还挺能说的,但面对一个平生素未谋面,如今萍水相逢的小孩子,而且还是只有两个人的情况下,他也有些束手无策,于是又偷偷地打量了一下舍济。

“舍济小师父,你行囊里装的,是你今天化斋化来的食物吗?够吃吗?”寅十郎注意到舍济身后背的那个有些g瘪的行囊,没话找话。

这个行囊b小和尚下山前背的要鼓起一些,只是里面装的粮食都堆积在下方,显得行囊的下方像突出来的一个球一样,但要要目测一下装了多少东西,可能也就只够寅十郎吃个一顿的。

寅十郎一顿吃的和正常人一样多,但是一天吃五六顿。

“够的够的。够我和师父吃五日的呢!”舍济答道。

他对寅十郎能像菩萨一样开口说话来打破一路无言的尴尬局面感激涕零。

舍济回答的时候,眼里充满了满足,笑得有些傻傻的,像一个从未被父母疼ai过的孩子,突然被关注了一样。

——什么?五日?和师父两个人?就这些?

“呃,这恐怕不太够吧。你还这么小,不多吃点会长不大的。”寅十郎对舍济的佛系进食目瞪口呆。

舍济感觉一gu暖意涌上心头,他停住了脚步,望着寅十郎,呆呆地眨了一会儿眼睛。

寅十郎见舍济停住脚步朝自己发呆,以为舍济只是不好意思再向别人要东西,但也卸下伪装,不再逞强说自己吃得饱,便叹了一口气,抓着这个小和尚的手腕,牵着他朝前走去。边走边说:“走吧走吧,我帮你去化斋。不要担心。”说着,还转过头,右嘴角微微扬起,朝舍济眨了眨右眼。

舍济在寅十郎提出要帮他化斋时,想拒绝,道:“啊,不劳烦公子了……”

但当舍济看到寅十郎对他俊俏又带点痞地眨眼,拒绝的话到了嘴边,被轻声地吐了出去。他刚刚还在想,寅公子真是个好人,从来没人这样关心过他,心里暖暖的,一下子拉近了和寅公子的距离。当他看到寅十郎的笑和俏皮的眨眼时,一gu热流直接冲上脑子,脸和脖子都是一片粉红,就差从脑袋上冒出热气来。这导致他不由自主地停止思考,只能乖乖地任由寅十郎牵着他走,也没有发现他们现在的姿势过于亲密,不是两个刚认识的人该有的举动。

寅十郎从来不是一个注重细节的人,他在人前表现得彬彬有礼,只是为了减少人们的怀疑,从而取得别人的信任,这在他去“回收”他那个到处闯祸的小姨时十分有利,因为人们都会相信他是一个修仙之人,是来除魔降妖的。但是寅十郎在这个瘦瘦小小的小和尚面前,已然抛弃“伪君子”的身份,就是一个担心小弟弟的贴心大哥哥。所以他并没有觉得自己牵着舍济的手腕走,有什么不对的。

而舍济,别看他怼他师父很有一套,但他毕竟长到十三四岁都没有和外人说过话,就算是对待从外貌来看年龄与他相近的寅十郎,他也是客客气气的,是那种懂事有礼的小和尚。然而他也没意识到失礼,看来是真的对寅十郎产生一丝亲近感,让他觉得和寅十郎有如此亲密的举动也丝毫不过分,反而有种想和他更加亲昵的想法。也许在舍济看来,寅十郎就是那种会给人带来温暖,让人心生向往的人吧。

舍济想着,嘴角不自觉的扬了起来。

寅十郎抓着舍济的手走了一段路,他们去了一些居民较多的地方。

“你去酒楼那些地方化斋,一般是化不到多少的,他们就是靠卖这些吃食来赚钱的,你问他们要粮食,就相当于问他们要钱。化斋得去一些民宿,他们虽然能给的也不多,但是好在他们人多,心肠好,人b较淳朴,他们给你粮食也当是给自己积德行善。”

舍济听了恍然大悟,心想:寅公子果然厉害!又不自觉地扬起嘴角来。

“那就多谢大姐了!”寅十郎冲对方爽朗地一笑,拱手作揖道谢。

“哎哟,这位小公子真会说话。我哪还是什么‘大姐’啊!”这位中年妇人掩着嘴笑了起来,又转向另一边,“这位小师父也不用客气的,快别谢了!”

寅十郎与舍济告别了这位妇人,继续朝前走去。

就在他们快要来到另一座宅子门前时,门突然被打开,一个靛蓝se的……人?连滚带爬地朝他们冲过来,后面还跟着出来了两个身强力壮的男人。宅子里还传出“哐啷嘡”“哐啷嘡”,水缸被砸了的声响。

这时,那个靛蓝se人已经被那两个男人追上,吓得摔了个狗啃泥,那两个男人看上去气势汹汹的,不像个善茬儿。

寅十郎一个箭步冲上去,一脚一拳把两个男人b退好几步,两个男人面面相觑,眼神一对,同时向寅十郎发起进攻,两个人一前一后夹击寅十郎,寅十郎向上一跃,一记回旋踢扫在了两个男人的脑袋上,这次两个男人都被撂倒在地。

寅十郎怒气冲天,冲那两个男人低声吼道:“滚!”

寅十郎的声音虽然不是很大,但威慑力却十分强大。两个男人像是被野兽低沉雄厚的吼声吓得不敢动弹一样,两两相偎,缩在了一起,不敢在绝对势力面前瞎蹦跶。那是动物面对b自己强大的动物时的本能反应。

两个男人又一对眼神,好汉不吃眼前亏,撤!也连滚带爬地落荒而逃。

那个靛蓝se的人见寅十郎帮自己打跑了那两个流氓,连忙跑到寅十郎面前跪下磕头道:“谢谢公子救命之恩,谢谢公子救命之恩。”

寅十郎虽然看不惯别人欺凌弱小,但对于这个像是在染缸里泡了个“染料澡”一样脏兮兮的“弱小”,他还是有些嫌弃的。见那个靛蓝se的人跑到自己面前,寅十郎不着痕迹地后退了几步,皱着眉头,尽量不把厌恶之情表现得太明显,应付道:“快起来吧。”

靛蓝se的男人神情……虽然看不出来,语气十分地激动,跪在地上不肯起,又给寅十郎磕了几个头,“公子的大恩大德,小人无以为报,请受小人一拜!”

——行了,你都拜了多少下了?这都不是“一拜”了!

寅十郎怕他说出什么“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出来,转身想拉着舍济去别的地方。

“大伯您快起来吧,有没有受伤啊?”

还没等寅十郎转头,舍济就凑上前,蹲在靛蓝se男人的身边,还伸手想扶男人起来。

寅十郎急忙拉住舍济的胳膊肘,可是已经晚了,没有被拉住的另一条胳膊已经扶上了男人的后背。

得,手和袖子处应该是沾上染料了。

寅十郎见舍济不明白自己阻止他的意图,反而一脸吃惊地望着自己的样子,不禁有些恼火,忍不住想训斥舍济。没等开口,那个全身靛蓝se的男人面露惊se,先开口道:“使不得啊小师父!”一边避开舍济的手。回头一看,果然手和袖子上都沾上了颜se。

舍济一脸委屈地抬头望向寅十郎,寅十郎彻底被他的天然懵懂的蠢样给折服了,叹了一口气,向大伯询问道:“可否上贵宅稍作清洗?”

*****

三人走进宅子大门,来到一个院子,只见眼前一片狼藉,好多个水缸被砸,遍地都是靛蓝se的yet,水缸边有一些木架子,架子下还散落了许多靛蓝se的布,看来这里是一个染坊了。

大伯看着好不容易染好却被糟蹋了的布条,和流了一地的染料,低下头,叹了口气,语气故作镇定地对舍济说:“小师父请随我来吧。”领着舍济和寅十郎去了内院。

舍济自己打了一桶水提进屋,进屋没过一会儿,便从屋里传来悲鸣声。

寅十郎不顾领着自己去大堂休息的大伯,转身奔向舍济所在的屋子。他一脚踹开屋子门,看到一个身强力壮的男人正捂着舍济的嘴,一手还掐着舍济的脖子。舍济被捂着嘴,还不停地发出“呜呜”声,眼神迷离,双手si命抓着男人的手腕和手背,试图掰开,双腿直乱蹬,像只被老鹰叼住脖子的小兔子。

寅十郎火冒三丈,奈何舍济挡在了那个男人的身前,还被钳制住,轻易动不了他。寅十郎也不怕暴露了自己的身份,伸出虎尾巴,绕在男人的脖子上,用力一收,男人痛苦地g呕起来,钳制着舍济的手快速松开,这次换他si命抓着套在自己脖子上的东西了。然而,就在男人要抓上寅十郎的尾巴时,寅十郎突然收起尾巴,男人被放开后,不停地咳嗽。

舍济被松开,脑袋还有些晕晕乎乎的,一下子跌倒在地。寅十郎没有心情去处理那个男人,连忙去扶舍济,为他顺背。

舍济想抬头告诉寅十郎,让他不要担心,自己没事的,结果一抬头,对上了寅十郎一脸担忧的眼神。而寅十郎则是对上了舍济泪汪汪的眼睛,舍济一眨眼,在眼里打转的两朵泪花皆流了下来,划过他微微泛红的脸颊,他的嘴唇稍稍张开,不停地喘着气,x膛起起伏伏,衬得因挣扎而微露的锁骨更加显眼,白皙的脖子上印着红se的掌印,看着十分诱人。

寅十郎顿时脑子一片空白,不知所措,只觉得自己的血ye翻腾,来自本能的兽x正待发作。他一把把舍济抱起来,放在旁边,自己径直走向那个还在咳嗽的男人,一把揪住男人的领子拖出了屋子。出门后,还不忘把门关上。

舍济在寅十郎关门的瞬间,分明地看到了寅十郎一脸凝重的神情,带着强烈的杀气。随后便传来男人的“呜呜”的叫唤声。

*****

话说另一头,被寅十郎打跑的两个男人,以自己平生的最快速度跑出两里地之后累得气喘吁吁。两个人同时减慢速度,停下脚步,双手撑着膝盖稍作歇息。

甲男人对乙男人说:“我们,休息,一下。”

乙男人:“好。”

甲男人:“这算不可抗因素吧?”

乙男人:“对。”

甲男人:“那小子太可怕了!”

乙男人:“是啊。”

甲男人:“老板不会怪罪我们吧?”

乙男人:“不好说。”

甲男人:“……”

甲男人:“我们是不是忘了什么?”

乙男人:“你这么一说,好像是少了什么。”

两个男人一对眼神,少了一个人!

丙男人:说好的仨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结果大难临头你俩双宿shuangfe1了?!

等两个男人折回染坊,远远地就看见他们正倒在地上的同伴,两个男人面面相觑,要是这位兄弟真的遇上那个可怕的少年,怕是……要不行了吧。

那个倒在地上男人确实是快不行了,先是被少年堵住嘴在肚子上踹了好几脚,后又被少年扔出了宅子,而这个“扔出宅子”,并不是“打开大门→把他扔出去”,而是“不开大门→把他从门的上方扔出去”,男人后背着地,这会儿已经疼得没力气站起来了。

两个男人眼神一对,把地上的男人架了起来,灰溜溜地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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