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节
他虽不觉得疼,但皮肉还是在她轻柔的力道下,微微颤动?了下。
他不由想,若是前世的自己,这手也不会有这样的伤,让她瞧见累她的心了。
曦珠没有说话。
风雪声里,逼仄的车内,将他的手搭在膝上,头低着。那盏壁灯火焰摇曳,她细细地,一点?一点?将那些被燃烧成灰的香烬擦掉。
她第一次将他的手全貌看全。
宽大,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手背青筋凸起,一直延伸纵横往袖里的手臂去,突出的腕骨内侧有一颗小小的红痣。指腹已经覆上些新茧,尚且单薄。
现下掌心都是血泡,一个挤着一个,渐凝成紫红的血块。
曦珠只?觉鼻腔一股轻微的酸楚涌出来。
又听他说:“曦珠,今晚的事我会帮你,好歹在京城混了好些年,算是认识人?,做起事方?便?,一定会查出今晚纵火的人?,也定让他赔上损失,和曹伍的性命。”
停顿下,他道:“你放心,我不会让你为难,让爹娘知道我们的事。”
曦珠不知再能说些什么。
一直过公?府偏门,同行一路,即将在那棵杏树的岔口?分别时,她才开口?,转头唤住他,然后轻声叮嘱:“你回去后要记得上药。”
卫陵点?头笑应:“知道。”
最后,他道:“别多想,好好休息,还有我呢。”
他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匿于黑魆魆的树丛后,才收敛了笑,折身往破空苑去。
今晚三爷不要人?跟着,阿墨清楚三爷这是要借着节日,与表姑娘多亲近,出门前还特意穿了新做的衣裳。
他也没去哪处,就在府上躲懒与人?抹牌,连赢好几把,正上瘾,有人?要接他的位置,催道:“还不快回去,三爷回来了!”
忙不迭赶回来,就见挂在木施上的新衣裳脏地不成样,三爷现下穿的身灰鸦色常衫,正坐在榻边,就着灯光,拿着木片在上药。过去一瞧,阿墨吓地惊呼一声:“这是怎么了?”
又要抢过帮忙上药,卫陵却闪开,“用不到你。”
问他:“你今晚上哪里自在去了?”
阿墨搓把头发笑,“就和胡九他们打牌。”
“赢了多少?”
“三十多两银子呢。”
“真是厉害。”卫陵又挑些药抹伤,道:“我看我要是不回来,你能玩到天亮,那些人?不得恨死你。”
阿墨呵呵笑:“恨就恨呗,我还跟银子过不去不是。”
跟着三爷在赌场混久了,自然也懂得门道,倏地反应过来,被打岔了,赶紧问:“三爷不是和表姑娘出去玩嘛,怎么会弄成这样?是被火烧的?”
卫陵语调平平:“告诉了你也没用。”
身边只?一个阿墨,平日他做事受到颇多掣肘,现今简直是无人?可用的境地,得先将这年过去再说。
他上完药,问:“你方?才说胡九也一道打牌,我大哥回来了?”
阿墨道:“大爷今晚没出去,胡九不用护卫,自然得空过来一道玩了。”
想了想,说道:“说是二夫人?请大爷和大夫人?到正院去,道有事要说,大爷和大夫人?正要出门去玩,就这样耽搁了。”
卫陵眉头微紧。
陡然地,他想起卫度的不对劲,一下子起身,往外面去了。
一路上,他思?索着,当赶到正院时,有父亲的亲卫在门外守着,也是此时,卫陵听到一声爆喝:“混账东西!你给老子滚出去!”
随即一记重物落地的痛声。
走进去,就看到上首是父亲和母亲,左侧是大哥和大嫂,右侧则是孔采芙。
而卫度跪在地上,被一脚踹地翻滚在地。
卫陵的眼?神落在他身上一瞬,又转目看向神情冷淡的孔采芙,扯了扯唇角。
冷情人
自正月初九那晚回府, 听到妻子信手?而弹的那首曲子,卫度昼夜难眠,惧怕后知后觉地从脊骨攀爬上来。
临近年关的那段日子, 户部?太忙了,他甚少回府,遑论多想西四胡同还有一个外室。
后头父兄回京, 一堆事压下来?,他更是不敢多动。
等?听到花黛失踪, 已距事发不知过去多久。
他不停催促随从, 赶紧去寻人, 大街小巷,城内京郊,每一个?地方都不要放过,隔一个?时辰就要与他报听消息。
他还令人去查这些日妻子的动向?, 连同她身?边的那些丫鬟婆子, 全都要彻查清楚。
花黛是?否真的被她得知,且也是?被她藏起的。
但他又疑惑, 为?何她得知后,不与他直接对峙?
这些日,她依旧与从前?一样,晨起后弹琴看书,教导两个?孩子, 午时休憩, 见客回礼, 并无半分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