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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节

 

卿晏还是第一次听到津哥这样跟他表述自己的看法,有些意外,思索片刻,抬眸认真跟他分享自己的看法:“我觉得,虽然逝者已矣,入土为安不能让他们死而复生,但也不是没有必要的。”

“你看啊,这些仪式不光是为了死人而做的,也是为了活人而做的,为了让想念死者的人有地方凭吊怀念,有东西可以寄托。”卿晏神情郑重地说,“虽然人死了,但不可否认的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不是么?”

两对眼睛静静地对上了,卿晏没有移开目光,很安静认真地看着津哥。

像是第一次听到这些话,津哥的神色有些怔然,片刻之后,变得若有所思,侧着头的模样像是在认真地思索这些话的含义。

“你说得对。”半晌,津哥开口道,“只不过,你这么挖,要挖到什么时候?”

卿晏也不想,他蹲在地上仰着脸问:“那怎么办?你有什么好办法么?”

津哥伸手将他拉了起来,轻轻一展袖,这片山上所有的霜雪都被风吹开了,露出了山体原来的形貌。

那些散落在各处的马队成员的尸身也因此清晰可见。

对了,卿晏想起,他是那个“例外”。

津哥又是一展袖,那些尸身便次第归拢,自动排列组合一般,落到平地上,整齐地排成了一排。

卿晏看了看,不乏他熟悉的面孔。

他看见了那个老是来为难他的修士,他的脸被冻得青紫,毫无人色,一只手臂断了,许是下落的时候被山石砸到,断口处的血已干涸了。

当初他招呼了一帮人来审问卿晏的时候,卿晏说要将他的手砍下来,但那并非认真之语。如今他的手真的断了,真是天意弄人。

他也看到了他那匹灵马的尸身,雪白的鬃毛在寒风中轻轻飘散飞舞着,雪花落在它浓密的睫毛上,已凝成了厚厚的冰霜,它看上去仿佛只是安然地睡去了。

卿晏轻轻叹了口气。

津哥又是一展袖,轰然一声巨响,山体便崩塌了一块,压了下来,完全盖住了这一排尸体,黄泥冻土,埋葬一切。

津哥问:“你还要给他们立个碑么?”

卿晏想了想,就以平地旁边的那块大石块为碑,用树枝划拉着写了几个字——“千鹤门北行修士之墓”。

便算是了了此事。

津哥看着他写,半晌出声问道:“你写的是什么字?”

“?”卿晏问,“认不出来吗?”

津哥轻轻摇了摇头。

卿晏:“……”

好像,他们这里用的都是古体字,他不会写。

不是他字丑的原因。

他在心里给自己找补了原因,又站在那块石碑前默默良久,没有香,也没有酒,他只能在这里默哀片刻,聊表哀思了。

津哥没询问他在干什么,只是在旁边静静地等着他。

天地寂静,一时之间只闻风声。

忽然,津哥扭头朝不远处喝问了一句:“什么人在那里?”

“怎么了?”卿晏不明所以地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方才在不远处的石块后隐约可见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此时再定睛一看,那块石头背后已无人了。

“没事。”津哥皱了皱眉,收回目光,轻轻揽了一下卿晏的肩膀,道,“时辰不早了,回去吧。”

二人回了小屋,卿晏见津哥又在小屋上添了一道禁制,忍不住说:“我的身体已经好多了,还要整天待在屋里不能出去吗?”

这也太过了吧。

他知道津哥是关心他,但是,也不用这么如临大敌、严防死守地关着他吧。

这么怕他死掉吗?卿晏很是无奈。

津哥专心捏诀,灵光道道落在这山间小屋上,层层加固,他淡淡偏了下头道:“不是冲你。”

这道禁制并不是禁止屋内之人出去的,而是禁止屋外之人进来的。

方才瞥见的那抹人影总让他很在意。北原本来就荒无人烟,极少有人踏足,来者必有所图,且多年打架斗殴的经验和直觉告诉他,来者不善。

“我觉得,我已经完全好了。”卿晏抱着一个汤婆,盘腿席地坐在炉火前,语气苦恼又期待,“我什么时候才能学剑啊?”

他又乖乖待在屋子里休养了几日,每天一颗寒金果,卿晏觉得那珠帘快被他吃秃了。屋内天天燃着炉火,津哥犹嫌不够,又弄了个什么阵法罩在屋子上,竟然能取暖,触地生温,就好像这屋子突然安了地暖一般。

看得卿晏大开眼界,对仙术的兴趣更浓郁了。

被这么精心呵护着,寒疾自然是没有再犯过,卿晏这几日几乎感觉不到寒疾的存在了,他百无聊赖,可津哥又根本不提学剑这回事儿,像根本没想起来似的。

卿晏心里有点着急,抬眼看向坐在对面椅子上的人,忍不住出言提醒,有点催促的意思。

他又问了一遍:“津哥,我可以开始学剑了吗?”

津哥送的那把名剑,他都已经擦了好几遍了。

“你已大好了?”闻言,津哥将手中捏的那册书卷搁在了案上,淡淡问道。

卿晏用力点头,眨了眨眼:“嗯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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