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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选拔大会

 

这一击当真行动如风。而且虚实互相呼应。他练的原是鹰爪门的功夫,心思阴毒,出手更是毒辣,明明面对面较技,他却一下转到人家背后下手。这一抓真要给他戳上,怕不被他抓上五个窟窿?芍药看他出手就下毒手,微脸不禁变了颜色。哪知冷朝宗出手虽快。凌君毅却也不慢,就在他五指尖风还未抓落之前,身形一旋,跟着朝左转了过来。左手指处,轻轻一托,就托在冷朝宗右手关节之上,一下把抓落之势,朝外推出,右手随着—指,朝他当胸点去。冷朝宗没想到凌君毅应变如此之快,尤其右手被对方封出,门户大开,心头大吃一惊!匆忙之间,左掌护胸,急急朝后跃迟,定睛看去,凌君毅还是站在原处,青衫飘忽,脸含微笑,好像和没动手一般。

冷朝宗心头怒恼已极,一退之后,又直欺而上,挥手一掌,迎面拍出。一掌出手,立有一股强猛潜力,随掌而生,罡风激荡,带起了呼啸之声,势道相当惊人!凌君毅面上虽仍含着微笑,心里却是暗暗惊凛,忖道:“此人一身功夫,果然非同小可。”心念转动,一提丹田真气,身子离地飘起,横向一侧飞闪出去。

九指判官冷朝宗个子瘦小,行动如风,右手拍出之际,人已跟着扑到,向前直冲的身子停也不停,一个转身,右掌化爪,横抓过来。变招之速,显然早已算准凌君毅不敢硬接自己一掌,必然横闪而出,因此他劈出的掌势虽极凌厉,仍然以爪为主。凌君毅堪堪飘闪出去,脚下还未站稳,五道尖风,已然袭到肩头,九指判官这一抓,看去除了快速绝伦之外,也并无异处。但实则在他五指一转之间,却暗藏了三个变化,不管你凌君毅用拳掌化解,或是纵身闪避,都难逃出那三招变化之内。这正是鹰爪门中一记极为厉害的擒拿手法。两旁观战的人,虽没看出一抓之中有许多变化,但看他由掌变爪,一下就抓到凌看毅肩头,不禁全都替凌君毅暗暗担心,伯他这一下难以化解得开。

这原是电光石火间事,九指判官五指如钩,快要抓落,眼看对手凌君毅还没有出手化解,只当自己这一记来势奇快,对方根本招架不了,心头正在暗暗冷笑:哪知就在他五指快要触到凌君毅长衫之际,但见凌君毅右肩一沉,忽地一个转身,明明就在面前的人,竟然消失不见。这一下,谁也没看清凌君毅是如何闪出去的,不但脱出冷朝宗的爪影,而且已经到冷朝宗的身后,花女们原在替他担心无法化解冷朝宗的鹰爪手,此日寸一见他居然闪到了对手的身后,一百双玉掌,不约而同使劲地拍将起来。

九指判官冷朝宗一抓落空,心知要糟,立即挫腰纵身,向前跃出八尺,疾快无伦地转过身来。但见凌君毅依然站在原处,青衫飘忽,脸上也依然挂着笑容。最使他难堪的是一百名花女,使劲地替凌君毅鼓掌。冷朝宗暗暗切齿:“这些臭丫头,这小子不过脸蛋长得俊些,你们就一股骚劲地替他鼓掌!”一双冷厉目光,盯注着凌君毅,嘿然乾笑道:“不通大师一代高人,难道凌公子只学会他的闪避身法?”凌君毅脸上笑容,忽然敛去,说道:“冷兄要在下如何?”冷朝宗道:“咱们是竞赛总护花使者,自然要一招一式,分个胜负,像你这般躲躲闪闪,打到几时去?”凌君毅道:“要分胜负,还不容易?冷兄只管使来好了。”这话托大已极!

冷朝宗怒哼一声:“好。”左手扬处,呼的一声劈了过来,他在这一掌上,只不过用了五成力道,但一股掌力,已如暗潮汹涌,朝凌君毅身前撞到。这回凌君毅果然不再避让,右手一拾,挥掌硬接,人影一合,担闻“蓬”然一震,双掌接实,各自被震得后退一步。

冷朝宗试出凌君毅内力不过如此,心头大喜,口中阴笑道:“凌公子再接兄弟一招!”人随声发,疾欺上来,右手一招“直叩天门”迎面劈出。他方才原是试招,这一掌才是主力,掌心凝聚了十成力道,一团是风,潜力强猛,夹着呼啸之声,势如奔雷,威势之盛,显然和先前一掌,大不相同。凌君毅也不避让,左手指处,并非迎击,只是用手背朝前轻轻一拂!这一拂,不见他丝毫用力,但却似有一股无形潜力,应手而生!两旁观战的人,自然看不出他这种手背拂出的力道,只有端坐在阶上的太上,垂面黑纱之中,目光一凝,看的暗暗点头:“拂云手,看来他果然是反手如来的传人!”说时迟,那时决,冷朝宗那一记“直叩天门”一团凌厉掌风,势如雷奔,刚到半途,就像被无形潜力挡得一挡。他掌力何等雄浑,前冲之势,骤然在中途被阻,无处宣泄,登时成了一阵旋风,在两人中间,卷得地面上尘土飞扬,连冷朝宗身上一袭蓝袍,都被吹得波动不已。九指判官没想到对方功力,居然不在自己之下,立时右手一拾,把劈出的掌力,收了回去,口中沉喝了声:“好!”双掌突然平胸推出。

九指判官冷朝宗索以内力雄浑着称,这一下双掌平推,威势自然较前尤为猛恶,浪涌而出的潜力,扩及四五尺宽,飞卷过来。凌君毅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俊目之中,射出湛湛精光。全神贯注,双手缓缓提起,不过他不是朝前推出,而是迎着冷朝宗的掌势,上身后仰,双手后招。这一招不打紧,九指判官冷朝宗推过来的掌力,突似遇上一股极大吸力,两人中间相距足有五六尺远,但凌君毅的上身往后一仰,冷朝宗的上身却身不由己被吸得朝前俯出。

冷朝宗成名多年,见多识广,自然识得凌君毅使出来的、正是少林七十二艺中的“擒龙手”!心头猛然一震,匆忙之间,双掌立即一松,劈出的掌力,随着散去。这好比你手上的兵器,被人家接住,朝前拉去,你若在此时放弃兵刃,对方就会拉一个空。冷朝宗自然懂得这个道理,是以立即放手,但他是个心机极深的人,岂肯放过机会?高手过招,所争的就是一丝空隙。冷朝宗就趁对方吸力落空,上身后仰之际,突然双足一点,乘着上身前俯之势,电闪扑起,一下欺到凌君毅身前,九指倏张如钩,手掌轻旋,幻起一片指影,九缕劲急指风,密如尖锥,直向凌君毅咽喉罩落。这是他一生最厉害的绝招“鬼箭锁喉”!

站在两人中间的公证人芍药没防到两人正在比拚内力之际,他会突起发难,骤下杀手。心头猛地一惊,又急又怒,急急娇喝一声:“停。”冷朝宗发难在先,等她喝声出口,自然迟了一步、就在此时,但听有人惊啊出声,紧接着但见一条人影,呼的一声,凭空飞了出去,砰然一声,跌坠一丈开外,因为这大天井中铺的是青石板,这一下摔得着实不轻。这一连串发生的事情,当真快得如同电光石火,目不暇接!别说两旁观战的人,没人看得清楚,就是身临其境的公证人芍药,也同样没弄清楚飞出云的是谁。照说,九指判官施展“鬼箭锁喉”中人倒地,当不可能摔飞出去!

芍药“停”字出口,急急定睛瞧去,凌君毅不是好好的站在原处?依然青衫飘忽,神态还是那么潇洒!只是他脸上的笑容消失不见了!飞出去的会是九指判官冷朝宗?这下直把芍药瞧得又惊又喜,俏眼之中,神采一亮,关切地问道:“你没事吧?”这话不像是公证人说的!那是因为她太关心他了!两边观战的人,这回也看清楚了,大家不由得纷纷鼓起掌来,掌声当然是花女们鼓得最起劲。

九指判官冷朝宗连自己也弄不清如何会被人家摔出去的,因为这一下实在太快了,直到背脊碰上石板,他才发觉自己已经倒在地上,而且摔得头昏眼花,背上隐隐作痛。若非他内功精湛,光是这一下,就可把他老骨头挥断!冷朝宗究竟是成名多年的高手,脚跟一点,一个人就飞跃而起,最使他恼火的就是掌声:“老子摔交,你们都高兴了!”他老羞成怒,双目厉芒飞闪,朝指凌君毅喝道:“好小子,冷某和你拼了!”喝声出口,人已双手箕张,纵身扑起。

芍药一双星目,隐射杀气,娇叱道:“冷朝宗,你给我站住!”冷朝宗扑起的人,硬行刹住,躬身道:“副帮主,咱们胜负末分”“住口!”芍药声音冷得像冰,叱道:“你被凌公子摔飞出去,还不认输么?”冷朝宗道:“副帮主明鉴,动手过招,摔上一跋,也是常有之事,岂可速然断为落败?”芍药气极,叱道:“冷朝宗,本座判你落败,你可是不服么?”冷朝宗躬身道:“属下不敢。”芍药道:“那你退下去。”冷朝宗不敢再说,只得悻悻退下。花女们又纷纷鼓起掌来,这是表示副帮主判得公正,同时也表示她们拥护凌君毅之意。

芍药等掌声一停,说道:“第一场,凌君毅获胜,现在还有谁继续挑战?”三眼神蔡良双拳一抱,应声道:“属下要向凌公子讨教。”此人中等身材,年龄和冷朝宗差不多,也在五旬左右,生得浓眉扁脸,蜡黄的脸颊满是横肉,加上眉心一道刀疤,只要看他生相,就不是善类。凌君毅暗中皱眉,忖道:“这样一个接一个地打下去,自己纵能获胜,只怕也要累得筋疲力尽。”芍药问道:“你们这一场,要使兵刃还是拳掌?”三眼神蔡良道:“属下想向凌公子讨教几招拳脚。”他擅长“无影神拳”自然要比试拳脚了。

芍药回头朝凌君毅问道:“你同意不同意?”凌君毅道:“蔡兄既然要在拳脚上赐教,兄弟自当奉陪。”芍药道:“好,你们可以开始了。”说完,向后退下两步。

三眼神蔡良已经在前面一场,见过凌君毅的身手,自是不敢轻敌,跟着后退一步,拱手道:“兄弟请凌公子赐招。”凌君毅连忙还礼道:“不敢,还是蔡兄先指教。”三眼神蔡良左脚候地跨出半步,左手撩天,右掌下沉,亮出长白派的起手式,目注凌君毅,说道:“凌公子请。”他口中说“请”右手已然振臂发掌,呼的一声,直击过来。

凌君毅还未答话,拳风已到胸前,且觉击来拳势,力道甚是强猛,心中大为着恼,一面朗笑道:“蔡兄何须客气?”人已向旁一侧,避开一拳。

但就在他身形一侧之际,突觉一股暗劲,击中自己左肩!这一拳来得无声无息,既无破空之专,亦无激荡潜力,但撞在肩头之上,势道沉猛已极,震得全身血气浮动,上身不由自主地晃动了一下。这自然是“无影神拳”了!心头不禁暗暗吃一惊,忖道:“长白“无影神拳”果然厉害,自己几乎站立不稳!”他吃了一记暗算,赶忙运气护身,口中朗笑一声道:“蔡兄“无影神拳”果然名不虚传!”三眼神蔡良明明看到一拳击中对方肩头,在他想来,自己这拳,对方纵然不伤在拳下,至少得当场被震退三四步。哪知凌君毅只不过上身晃动了下,便自稳住,心头也暗暗惊凛,忖道:“这小子倒是硬朗得很。”口中呵呵一笑道:“好说,好说!”人又直欺而上,挥拳攻来。

凌君毅方才吃过他的暗算,同时也试出他“无影神拳”无声无息,令人防不胜防,心中有了戒心。这和暗器一样,唯一对付的办法,就是不让对方有机会发“无影神拳”那就只有和对方出手抢攻。凌君毅自从服过“伏阴丸”功力早已是独步天下,但此时他可不能全部施展出来,最多只用了四层功力。两人这一动上手,拳掌齐施,倒是打得十分热闹。凌君毅使的少林“伏虎掌”这套掌法,当年虽是少林镇山之学,因它纯走刚猛之路,出手全是攻敌招式,只要是少林弟子,谁都会使。因此武林中人,也对它十分熟悉,本已算不得秘技。但凌君毅乃反手如来的传人,这套掌法,从他手上施展出来,就和少林路数完全相反。惟其掌势相反,就变得怪招迭出,变化奇奥!本来大家熟悉的手法,此时竟然一变而为神奇莫测,凌厉无方!三眼神蔡良拳上造诣极深,双拳开阖之间,虎虎生风,长白派的拳法,刚中寓柔,劲透拳外。尤其是三四招之中,就有一记“扫雪腿”或上或下,飞扫而出。据说长白派的武功,创自参客,来到长白山采参的参客,多半精通武功,他们之中,自然会有各门各派的人,因此长白拳术之中,也容纳了各门各派的手法。长白山到处都是积雪,双方动手,一面抢攻,一面还要提防被积雪滑倒,必须随时把雪扫开。因此,长白派的拳术中只有三分之一使用脚法,踢出各种不同的“扫雪腿”

三眼神蔡良这一阵抢攻,拳脚齐施,功力精纯,委实非同小可。但凌君毅这套反手“伏虎掌”使得更是神妙,不论蔡良双拳攻势如何沉猛,均被他以攻还攻,逼着对方非中途变招不可。片刻工夫,两人已相博了二十余合,仍是未分胜负。站在两人中间的公证人芍药,目不转睛地望着三眼神和凌君毅动手相搏情形,此时忽然眼神一动,施展“传音入密”说道:“凌大哥小心了!”原来三眼神蔡良久战无功,心头渐感不耐,拳法突变凌厉,左掌右拳交相击出,加以“扫雪腿”纵横盘旋的飞踢,攻势猛恶绝伦!凌君毅在三眼神拳掌交攻之下,掌法也随着一变,使出奇奥的招数!忽拂忽斩,极尽奇诡。激战中,三眼神蔡良一声沉喝,左掌右拳齐出,分击凌君毅前胸小腹,同时右脚也跟着扫踢过来。凌君毅待他双掌近身,两手疾出,朝对方臂弯轻轻一推,身子微向旁侧一闪,避开腿势,右脚绊出,在蔡良左足跟上轻轻—勾。这几下动作,当真是行动如电!三眼神蔡良的拳掌和踢出的一脚一齐落空,再经凌君毅双手一推,脚下一勾,哪还站立得住,身子往后一仰,一跋朝地上跌去。

就在他身子将要倾跌之时,忽觉右臂被人一把扶助,一股大力,传了过来,稳住了他下跌之势。三眼神蔡良站定身子,举目看去,只见凌君毅脸含微笑,站在一丈之外。原来凌君毅在他倾跌之际,以极快手法,扶住他骼臂,在他身子站稳之后,立时又向后跃退。这一下双方一闪而过,凌君毅动作奇快,连证人芍药都没看得清楚,并未喊“停”只听端坐阶上的太上低沉说道:“徒儿,胜负已分,怎不叫他们住手?”芍药听的一怔,慌忙举手道:“停。”两旁观战的人,同样不知道究竟是谁胜了,一时也忘了鼓掌。三眼神蔡良呆得一呆,眉心那道刀疤骤然红了起来!那是他动了杀机。但一听到太上亲自开口,可就不敢再行出手,双拳一抱,勉强笑道:“凌公子手下留情,兄弟认输。”凌君毅慌忙还礼道:“蔡兄好说。”花女们听到这一场又是凌君毅获胜,大家又纷纷鼓起掌来。而且这回的掌声,鼓得特别响亮。芍药目光之中,也流露出喜悦之色,双手朝外连扬,等掌声平静,才娇声宣布道:“第二场比赛结束,仍是凌君毅获胜,现在大家稍事休息,再继续比赛。”凌君毅刚一退下,玉兰便款步迎了过来,含笑道:“恭喜凌公子,连胜两场,看来总护花使者一职,已非公子莫属了。”凌君毅连连谦谢道:“总管夸奖,冷、蔡二位,功力精湛,在下只能说是胜得侥幸。”说话之间,只见辛夷端着一盘茶,俏生生地走过来,欠欠身,娇脆说道:“凌公子连胜两场,小婢给你道喜来了,这是总管吩咐小婢给公子准备的茶水,凌公子快请喝了吧!”凌君毅伸手接过,含笑道:“多谢你了。”辛夷红红脸道:“准备茶水,是小婢份内之事,公子这么说,折煞小婢了。”凌君毅举起茶碗,喝了一口,但觉一股清香,满口生津,原来碗里竟是烧得极浓的参汤,只要从入口生津,香留齿颊,分明还是野山参中的上等之品!不用说,这是玉兰伯自己精力不支,才吩咐辛夷准备的了!心中一阵感激,忍不住抬目朗玉兰望去。但见玉兰一双星眸,也正好脉脉地望着自己,淡淡一笑道:“第三场挑战,就要开始了。凌公子喝好茶,还要稍事休息。贱妾不打扰了。”转身缓缓走了开去。她说的虽是冷淡,但她那双眼睛中,却是含着无限情意!

凌君毅现在接触的女孩子多了,经验告诉他,女孩子若是用这种眼光瞧你的时候,就是表示她一缕芳心,已经全在你身上了。凌君毅望着她白衣款摆的后影,心头不觉暗暗一震,只听辛夷嗤的一声轻笑,在身旁催道:“凌公子,茶要凉了,你快喝呀!”凌君毅微微一惊,口中啊了一声,把一碗参汤喝下。凌君毅但觉精神为之一振,心中对玉兰这份情意,只有感激!经过一阵休息,芍药又复盈盈站起,走到阶前,宣布道:“现在第三场开始,有哪一位挑战的?”这回,八位新任护法中,应声走出的共有三个,一齐说道:“属下讨教凌公子高招。”这三人是使“天狼剑”的公孙相,使铁骨折扇的丁峤和使淬毒双戟的叶开先。另外还有两人,是使“衡山剑法”的张南强,和练成“寒丝掌”的秦得广,只是他们慢了一步,眼看公孙相等三人已经抢到前面,便自退下。

凌君毅看得暗暗皱了下眉,这就是说,自己要夺得总护花使者的宝座,至少还得连闯五关。这五个人的武功,自己都已见过,如论功力,他们纵然不及九指判官冷朝宗、三眼神蔡良的深厚。但每一个人都有一身独特的武功,要想连续胜过他们,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何况像这样的轮流挑战,自己以久战之身,来应付车战,就是铁打的身子,也吃不消!他想到这里,立时决定了一个原则,那就是以后这几场,必须速战速决,不能再和他们缠斗。就在他心念转动之际,芍药目光掠过三人,问道:“总护花使者候选人必须接受每一个人的挑战,你们谁先谁后,自己去商量好了再来。”三人退后一步,协议的结果,公孙相、叶开先都退了下去。剩下丁峤手执铁骨折扇,朝阶上拱拱手道:“属下丁峤,先向凌公子领教。”芍药问道:“你使折扇?”丁峤应了声“是”

芍药转脸朝凌君毅问道:“你使什么兵刃?”凌君毅道:“属下很少使用兵刃,想以徒手讨教丁兄高招。”这话听到丁峤耳里,不禁脸色一变,冷笑道:“凌公子口气托大,可是瞧不起兄弟么?”凌君毅拱手道:“丁兄幸勿误会,兄弟平日很少使用兵刃。再说咱们比赛之前,副帮主一再宣布,双方点到为止,使用兵刃与否,也是一样的了。”丁峤冷冷说道:“兵刃无眼,凌公子既要徒手和兄弟相搏,自然悉听尊便。”两人各自说了声“请”相僭走到天井中间,对面站定。

芍药跟着走下石级,站在两人中间,举手道:“你们预备好了,那就可以开始了。”丁峤铁骨折扇一抱,抬目道:“凌公子请。”口中说请,折扇起处,一点寒星,倏化为二,分向凌君毅胸前左右“将台穴”袭来。他一出手,就使杀着,展开三十六式连环打穴,铁骨折扇挟着一片尖风,记记都指向凌君毅身前的要害大穴。凌君毅接连后退了三步,但神态依然从容潇洒,连连闪避,没有还手。丁峤一柄折扇,越使越快,眨眼工夫,已经连续攻出九招,两旁观战的人,几乎只见从他手上飞洒出点点寒星,密集如雨!凌君毅似是已无还手之力,禁不住暗暗替他担心,认为这回可能要败在丁峤扇下!这一点,就是丁峤都有此想法,就在第十招上,但听有人一声惊呼,两条人影,倏地分开。

适时也听到芍药的声音喊了声:“停。”观战的花女们,个个都替凌君毅可惜,空着两手和丁峤的铁骨折扇动手,吃亏的自然是他。但等大家定睛瞧去,丁峤本来还算清俊的瘦削脸上,一片苍白,站在那里,呆若木鸡。凌君毅的左手上,不知何时却多了一柄铁骨折扇,此时脸含微笑,走上一步,拱拱手道:“丁兄,请恕兄弟冒犯了。”说完,把手中折扇递了过去。

花女们这下看清楚了,原来丁峤的铁骨折扇,已被凌君毅夺了过来,一时又纷纷替他鼓起掌来。丁峤脸色铁青,一手接过折扇,候地向后退一步,目中厉芒陡射,冷笑道:“姓凌的,你再接我一招。”铁骨折扇刷的一声,打将开来。

芍药娇叱道:“丁峤,不准再动手了。”丁峤并未向凌君毅出手枪攻,只是在折扇打开之际,手腕一抖,一蓬细如牛毛的蓝芒,电射而出,已经罩住了凌君毅前身心腹!芍药看的不禁心头大怒,柳眉倒竖“锵”的一声,拾腕拔出长剑,娇叱道:“丁峤,你敢施放暗器!”凌君毅也被他一蓬淬毒飞针激怒,冷笑道:“阁下好生恶毒。”左手衣袖一挥,迎着蓝芒卷去。他这一手,使的正是反手如来昔年在雁荡绝顶,以一双破袖接下雁荡七友名震江湖的“七雁阵”每人四十九支子午钉,七人合计三百四十三支之多,一时被江湖誉为“乾坤袖”手法。那一篷蓝芒,因双方相距极近,来势快逾闪电。但在他袖角扬起之时,说也奇怪,就像他袖中预先藏了吸铁石一般,嘶的一声,一下便被兜住,悉数卷了起来,再轻轻一抖,一齐落到石板之上。这一手功夫,又赢得彩声四起。丁峤在打出飞针之后,人已一个筋斗,翻出一丈开外。

芍药戴着面具,虽然看不到她的脸色,但一双凤眸之中,却射出惊人杀气,怒喝道:“丁峤,破坏比赛规矩,就是违反本帮帮规。本座以刑堂堂主身份,罚你自断一臂,你哪一只手施放暗器?当着大家就把那只手砍下来。”右手一抖,手中剑脱手飞出“夺”的一声,蒋到丁断面前,插在石板之上。

凌君毅拱手道:“副帮主歇怒,丁兄出于一时气愤,好在并未伤人,属下斗胆,请副”芍药跺着小蛮靴,没等他说下去,哼道:“你还替他说情,他违反比赛规矩,我要他自断一臂,这还是轻的。”凌君毅又道:“副帮主垂鉴,丁兄虽是违反比赛规矩,但总究不是违反帮规。再说一个练武之人,若是断去一条右臂,一生也就完了,还望副帮主开恩。”芍药还是不依,说道:“这不成,立法如山,我不能让他破坏了本帮威信。”太上轻咳一声,缓缓说道:“芍药,凌护法说得也是不错,一个练武的人,断了一条右臂,也就葬送了他的一生,姑念他平日尽忠职守,这次违反规矩,就罚他缴去护法金牌,降为护花使者,以观后效。护法一职,可由冉遇春替补。”她是因丁峤的师父也不好招惹,不愿因此结怨。

芍药躬身道:“弟子敬遵法旨。”转身,喝道:“丁峤,你听到了,这是太上特别科全,你这条右臂,暂且寄存,还不把护法金牌缴上来?”丁峤朝上躬身一礼,说道:“多谢太上开恩。”伸手取出金牌,双手送到芍药面前,但他脸—二,显有不服之色,退下之时,还恶狠狠的盯了凌君毅一眼。这时早有芍药身边使女,迅快走出,拔起宝剑,送还芍药。

芍药返剑入鞘,一面叫道:“太上金命,着冉遇春替补护法遗缺,冉遇春上来领取金牌。”只见从护花使者行列中,走出一个浓眉细目的尖脸汉子,神色恭敬,朝太上和百花帮主施了一礼。然后由芍药把护法金牌送到太上面前,再由太上亲手颁给冉遇春。凌君毅一眼认出这冉遇春,正是使“血影指”的那人。这就证明太上眼力不错,这姓冉的一身武力,确实不在使“寒丝功”的秦得广之下。上午那场比斗中,他之所以落败,是因为秦得广把“寒丝功”夹在掌风中使出,一时大意,致为寒毒所乘。一场纠纷,至此结束,丁峤虽然保全了右臂,但却降了一级,由护法贬为护花使者。同时也便宜了冉遇春,由护花使者耀升为护法。

现在,芍药又走到阶前,在高声宣布了:“第四场开始,有谁出来挑战?”只见时开先一闪而出,说道:“这场该轮到属下了。”芍药款步走下石阶。

凌君毅、时开先走入场中,相对站定。叶开先拱拱手道:“兄弟使用双朝,凌兄还是徒手么?”凌君毅含笑道:“兄弟很少使用兵刃。”叶开先又道:“只是兄弟要提醒凌兄一声,兄弟戟上,涂过剧毒,凌兄徒手相搏,可得小心。”凌君毅抱拳道:“多谢叶兄提醒,兄弟会留神的。”芍药俏目膘了凌君毅一眼,转脸朝叶开先问道:“你戟上淬毒,可有解药?”叶开先道:“这戟上淬毒,是寒门秘传,自然是有解药的。”芍药道:“好!你们可以开始了。”叶开先脱下披在身上的长衫,双手轻轻一翻,从腰间取下一双短戟,再从戟上取下皮套。双戟蓝光夺目,看去十分锋利。叶开先双朗一转,戟靠肘后,两支铁戟朝凌君毅一拱,抬目道:“凌兄请。”他这手花式,耍得快捷俐落,十分漂亮。

凌君毅拱手道:“叶兄请先。”叶开先说了声:“有僭。”两支铁戟使了一招“双龙出水”—上一下,斜点过来。他这一招,出势不快,显然存有礼让之意。凌君毅报以微微一笑,左足前跨半步,双手轻分,从合击双戟中,欺身封出,并未还击。叶开先身形一挫,口中喝道:“凌兄小心了。”蓝光乍闪,两柄淬毒短戟快如闪电,从肘后翻起,正好削向凌君毅双腕,这一下变招神速,手法之奇,使全场为之一震!

凌君毅喝了声“好”未见他有何动作,只是轻轻一闪,看似避敌,其实他在一闪之际,反手一拂,左手手背,已经拂上叶开先右肘“曲池穴”两人身法均快,一错而过,便自分开,叶开先经过两招交手,已知凌君毅果非易与,无怪前面三人,连番折在他的手下,一时哪敢轻敌,双戟当胸,绕着凌君毅飞快的盘旋起来!凌君毅徒手斗他双戟,而且对方戟上又淬过毒,倒也不敢大意,脚尖转动,缓缓地随着他转了一圈。猛听叶开先大喝一声,双戟交然一翻,左挑右戳,瞬息之间,朝凌君毅接连刺出十余戟之多。他这次出手,不但招数迅快,而且快中带稳,吞、吐、劈、刺,着着抢攻,其中花招迭出,忽戟忽捧〔戟柄当做短棒〕,可虚可实!两道蓝光,飞闪如电,看得人眼花缭乱,因为他绕着凌君毅身外发招,因此看来就像凌君毅陷身在他的重重戟影之中。

凌君毅身形疾转,施展出少林绝学回龙十二式。只见他掌指伸屈如龙,一个人青衫飘风,在叶开先忽棒忽朝、花招百出的双戟之中,闪来闪去,避招还招变化奇奥,专门拿扣对方大穴关节。叶开先一双淬毒短戟,纵然寻隙抵暇,蓝光如电,不但始终攻不进来,而且还不时地被凌君毅掌指逼迫之下,连连护招。片刻功夫,两人已相搏了二十余合,叶开先的攻势,虽然受到扣拿关节的影响,不得不中途变招。但他“肘后戟”本是精于短打,变招极快,攻势迄未稍逊,大致上还算是僵持之局。凌君毅徒手对他淬毒双戟,心理上难免不无顾忌!在这二十招中,遭上了两次险招,差点就被戟锋划上肩头!二十招一过,凌君毅已是不耐,心中暗暗忖道:“和他这样缠斗下去,如何了结?”一念及此,不由得精神一振,闪身投入叶开先双戟之中。

叶开先一个失神,但觉双肘一紧,已被凌君毅拿住关节,耳中但听凌君毅的声音说道:“叶兄承让了。”这原是快得如同电光石火一般,凌君毅话声出口,双手五指一松。人已飘然疾退出去。两旁观战的人,只看到叶开先的戟影蓝光忽然一停,人影倏地分开。叶开先脸上一红,双戟已收回肘后,朝凌君毅拱手为礼,说道:“凌兄手下留情,兄弟认输。”说完,披起长衫,退了下去。

花女们听说这一场又是凌君毅胜了,掌声鼓得更是起劲。其中最高兴的自然是假冒玫瑰的温婉君了,但她脸上戴着面具,没有丝毫流露出来,大家鼓掌,她也跟着鼓掌。芍药自然也是暗暗高兴的人之一,她星眸传情,流露出喜悦之色,迅快回到阶上。

只见端坐在阶上的太上,一双电光般的眼神,透过黑纱,直注在凌君毅身上,也流露出关切之色,徐徐说道:“胜得好险,这是年青人求功心切,原也无可厚非。但你只要稳紮稳打,五十招之内,仍可稳操胜算。若想在二十招之内,击败对手,那是勉强取胜,只要有对敌经验的人,决不会险中求胜,以后切切不可如此躁进。”这话,大家都听得出来,凌君毅连胜四场,太上已动了惜才之念。

凌君毅听得俊脸一红,慌忙躬身道:“太上教训得极是,属下自当谨记。”太上微微领首,表示嘉许,接着回过头去,朝芍药低低吩咐了几句。

大家自然没听到她和副帮主说的什么,但在凌君毅连胜四场之后,太上忽然对芍药吩咐了话,这就引起大家心里暗暗猜测。芍药走到阶前,朝着凌君毅柔声问道:“你要不要休息?”这口气,有些像妻子在问丈夫。百花帮大家都知道副帮主对人一向冷傲,从未有过这般温柔!花女们的心中不期而然都起了异佯感觉!护法、护花使者们,虽然谁也不敢对这位女煞星存有非份之想。但男人嘛,嫉妒之心,人皆有之,吃醋,谁都会吃,心头自然也同样感到有些异样。

凌君毅听着她当着大家,对自己说的这般恳切,脸上也讷讷的,拱拱手道:“多谢副帮主,属下不用休息。”芍药点头道:“你既然不需要休息,那就继续下去好了。”接着目光一抬,问道:“现在第五场开始,还有谁挑战的么?”“属下公孙相。”“属下张南强。”两人都应声而出。

公孙相回身朝张南强拱手道:“张兄原谅,兄弟是在第三场时和丁兄、叶兄同时出场的,副帮主要咱们三人,商量谁先谁后,兄弟才轮到这一场,张兄下一场再上如何?”张南强听他这么说了,只好拱手而退。公孙相走上几步,朝凌君毅抱拳笑道:“兄弟不才,也想讨教凌兄高招。”凌君毅还未开口,芍药接着目注凌君毅,说道:“太上要看看你的剑上造诣如何,这一场,你们最好用剑比试,但这是竞技,也是总护花使者争夺之战,各人都有选择兵刃之权,因此,太上并无勉强之意,要你自己考虑决定。”“太上要看看自己剑法!”凌君毅心头不禁“咚”的一跳,暗想:“这和自己竞选总护花使者的目标,不是很接近了么?”他脸上微微一红,慌忙躬身道:“属下敬领法旨。”芍药看他回答得很快,不由得星眸深注,望着他,露出关切之色,说道:“你不妨考虑一下。”暗中却以“传音入密”道:“你若是没有把握胜他,不用剑也不要紧的。”她听师傅说过,反手如来从不使用兵刃,不免替他暗暗担心。

凌君毅当着大家,不敢和她目光接触,只是暗暗点了下头,一面神色恭敬的答道:“属下受太上深思,自当尽力而为。”芍药看他朝自己点了头,只得宣布道:“也好,那么这一场,你们就用剑比试了。不过,双方都须遵守比赛规则,点到为止,不得蓄意伤人。”言下,她还是不放心凌君毅。凌君毅、公孙相同时应声“是”

芍药话声一落,回身招了招手,早有一名使女捧着一柄长剑送到凌君毅面前,凌君毅伸手接过,含笑道:“多谢姑娘。”那使女给他这一笑,骤然红飞双颊,急急低垂粉颈,疾快地退了下去。

公孙相和凌君毅并肩走入场中,轻笑道:“凌兄真不愧是风流人物。”凌君毅道:“公孙兄休得取笑。”两人对面站定,芍药跟着下场,说道:“你们准备了。”凌君毅缓缓抽出长剑,剑尖指天,左手立掌当胸,肃然凝立。只要看他起手式,便知他使的是少林“达摩剑法”了。

公孙相同时锵的一声,掣剑在手,但他却是斜抱长剑,作出了“天狼剑法”的起手式。两旁观战的人,因凌君毅接连四场,都以徒手取胜,这一场双方均使长剑,自然特别注目,全场肃静得听不到一丝声音。

芍药眼看两人已经摆开门户,静待自己发令,当下手朝中间一挥,喝道:“开始。”喝声出口,右手忍不住握住了剑柄。她知道公孙相精擅“天狼剑法”出剑狠毒。凌君毅一再说他很少使兵刃,这次为了太上要看看他的剑法,才勉强使剑,不知是不是公孙相的对手。她右手紧搭在剑柄上,显然是放不下心,只要凌君毅一遇险招,立可出剑,把两人架开。

“请。”“请。”场中两人在芍药口令一出,同时说了个“请”字,便自展开身形。公孙相上身朝前一扑,左足倏地前跨一步,他身形如狼,这一步足足跨出了六尺有奇!说他跨,还是说他窜来得妥贴,一下就闪到了凌君毅的右侧,回头发剑,剑光一闪,横刺而出。他身形虽快,但剑势却并不快,在回头发剑刹那,还朝凌君毅微微一笑,算是招呼。凌君毅含笑站立,青衫飘忽,身形并未闪动,直到公孙相欺到右侧,才把当胸左掌,向外扬剑,右手长剑朝下封出。他出手虽极简单,但在场的人,大半都是使剑的高手,自可看得出来!凌君毅一再说他很少使用兵刃,光是这一剑上,轻灵飘逸,挥洒自如,就可知他剑上造诣,同样不弱。公孙相没待双剑交击,左足一拖之势,已经转过身来,剑尖一昂,化作三点寒星,疾向凌君毅咽喉点来。凌君毅淡淡一笑,长剑一抬,朝前点出,但听“叮”的一声轻响,两支剑尖,撞在一起,各自后退了一步。

这一招,两旁观战的人,并不觉得如何,但坐在阶上的太上,双目之间,却飞快地闪过一丝异采!要知公孙相这第二招上,已不再相让,飞出的三点寒星,可说一闪即至,何等快速?凌君毅若是举剑横架,那就毫无奇处,但他竟然和对方一样,同样举剑点出,飞来的三点寒星,当然有两点是幻影,只有其中一点,才是真正的剑尖!凌君毅要在闪电之间,辨认出其中一点剑尖,已经不是易事,再要把自己剑尖,点中对方尖细如同毫芒的剑尖之上,把对方震退,这就非眼明手快,出剑精确到毫厘不差,决难办到。不信,你去试试看,只怕试上半天,也点不中呢?这一点,公孙相自然想不到,他在两人身形一分之际,口中轻喝一声:“凌兄小心了!”手中长剑突然一紧“天狼剑法”源源出手。他身如狼窜,忽左忽右,来去如风,一柄长剑,随着寒芒流动,刺出缕缕精练,当真快速绝伦,凌厉无匹!使到急处,但见他全身剑光缭绕,只是在凌君毅左右前后穿来扑去,活像一头凶牙叱齿的大野狼!凌君毅使的是少林“达摩剑法”原是以静制动的剑法,身法步法施展开来,也只在数尺方圆。出剑自然也并不如何快速,剑势如行云流水,悠然而往,变化不多,却含蕴着无上禅机!

公孙相的攻势纵然凌厉,但凌君毅依然一派潇洒,挥手之间,从容化解。而且他挥出的剑光,寒锋逼人,足有丈余长一道,任你公孙相左右流窜,攻到哪里,都被他剑光接住。既然他剑势不快,又如何能接得住公孙相闪电攻势的呢?这一疑问,使得大家都不觉屏息凝目,全神贯注地朝凌君毅剑上看,到底他有什么秘诀?这一细看,大家才看清楚,他划出的那一道丈余长的剑光,能够左右逢源,迎接对方抢攻,原来他一柄长剑,由左右双手交换使用。譬如公孙相攻到右首,由他右手使剑封解,但等公孙相窜到左首发剑,他右手长剑迅快交到左手,由左手使剑和对方抢攻。外人若不细看,只看到他一道匹练般的剑光,矫若神龙,一下自左而右,一下自右而左,来去悠然,使得并不太快,实则他一支剑左手交到右手,右手交到左手,快速何殊掣电?而且每一剑都抢在对方前面发招,逼得公孙相每感落后半步,攻出的剑势,也只好一发即收,中途变招。因此两人尽管出手极快,兵不交刃,听不到剑剑激撞之声。这两手交换发剑,当真是见所未见!

就像九指判官冷朝宗、三眼神蔡良等,对凌君毅存着极大敌意的人,也不禁暗暗点头,自叹勿如。两旁观战的人,看到这里,不由自主地纷纷鼓起掌来。这掌声,自然是替凌君毅鼓的,凌君毅也真不负众望,就在掌声中,但听锵的一响,金铁交鸣!凌君毅、公孙相两人,打了不下二十来招,双方交击,还是第一次,鼓掌的人,刹那之间都停了下来。原来凌君毅在双剑乍接之际,忽然侧身一闪,左手已经搭上公孙相执剑右腕,掌声一停,剑光人影,也同时停止。凌君毅五指一松,放开公孙相右腕。公孙相一张清俊的脸上,隐见汗水,迅快地返剑入鞘,面有愧色,拱拱手道:“凌兄身怀绝艺,兄弟甘拜下风。”凌君毅同时收剑,含笑道:“公孙兄好说,说来惭傀,兄弟实在是险中取胜,侥幸得很。”这一场又是凌君毅胜了,刚才停下来的掌声,又纷纷鼓将起来。凌君毅连胜五场,艺压群雄,全场之人无不感到震惊。

副帮主芍药睁大一双妙目,一瞬不瞬地盯在凌君毅的身上,芳心洋溢着喜悦,握剑右手,自然也放了下来,直到掌声停歇,才娇声宣布道:“第五场,仍由凌君毅获胜。现在继续接受挑战,还有哪一位护法出来挑战的?”八位新任护法连败三阵,大家都已看出凌君毅艺出反手如来,武功高出自己等人甚多,出去挑战,也徒自落败。因此芍药话声一落,这回竞不见有人座声而出。芍药等了半晌,不觉目光朝站在左首阶前的其他六名护法掠来,再次问道:“你们还有谁要出来挑战?”六名护花依然没有人挺身而出。

芍药巴不得没有人出来挑战“总护花使者”的荣衔,就好落到她的新认的“大哥”头上了。但话可不得不问,这就目光一转,落到了衡山门下的张南强身上,说道:“张南强,你方才不是和公孙相一起出场的么?怎么轮到你的时候,反而不出来了?”张南强脸上一红,躬身道:“属下绝非凌公子的对手,还是藏拙的好。”芍药道:“这是公开竞技,胜固可喜,就是落败,也并不丢人,有什么好藏拙的?”张南强道:“属下有自知之明,这点微末之技,何敢再向凌公子挑战?”这个放弃了!

芍药目光再转,朝其他五人问道:“你们呢?有没有人出来挑战的?”使“乱披风剑法”的宋德生、使“寒丝掌”的秦得广、使判官笔的杜干麟、使吴钩剑的罗耕云四人都没有作声。使“血影指”的冉退春是替补丁峤之缺,升任护法的,前面四人都没有出去,他自然也不好出去挑战。这五个人,都没出声,等于也放弃了。

芍药眼看没人出来挑战,接着说道:“你们如果不再继续挑战,那就作放弃竞赛了。”阶前六名护法,依然没有作声。芍药转过身去,面向太上,恭敬的道:“启票太上,尚有六名护法,业已放弃竞赛。”太上颔首道:“那就宣布凌君毅获胜,当选本帮总护花使者。”芍药躬身应“是”转身向外,提高声音说道:“太上有令,总护花使者竞赛结果,由护法凌君毅当选。”阶下两旁同时响起热烈的掌声。花女们一开始就是拥护凌君毅的,此时听到凌君毅果然当选总护花使者,一时个个玉掌鼓得如痴如狂,历久不绝。

芍药喜孜孜地朝凌君毅抬抬手,娇声说道:“恭喜凌公子,你先请回座。”凌君毅拱手一礼,回到百花帮主下首落座。

百花帮主粲然一笑,低声道:“凌公子连胜五场,荣膺总护花使者之职,可喜可贺。”凌君毅慌忙欠身道:“今后还要帮主多多指教。”芍药又在阶上宣布道:“现在开始竞赛左右护法,有谁参加报名?”九指判官冷朝宗道:“属下。”三眼神蔡良也应声道:“属下。”芍药问道:“还有什么人参加竞赛左右护法的么?”八名护法都没有作声。

芍药又道:“好,那么有没有人出来挑战?”叶开先道:“属下等人,一致拥护冷、蔡二位,继续任左右护法。”芍药问道:“这是你们大家的意思?”站在后面的七名护法,同声应“是”

太上颔首道:“如此也好,那就仍着冷、蔡二人担任左右护法好了。”九指判官冷朝宗、三眼神蔡良同时躬身说道:“属下谨谢太上思典。”太上点头道:“你们好好干。”芍药站在阶上,高声说道:“授职典礼开始,总护花使者凌君毅、左护法冷朝宗、右护法蔡良接受太上颁发金牌。”她话声出口,凌君毅走上二步,面向阶上站定,冷朝宗、蔡良一左一右,站在他身后。太上和百花帮主同时站起,芍药迅快地回到太上右首站定。总管玉兰从一名使女手上,接过一个白玉托盘,双手捧着,走到太上面前。太上伸手从玉盘中取出一面八角形的金牌,那就是“总护花使者”的金牌了。金牌约有一寸见方,纯金制成,雕刻精细,正面中间是一个护花铃,四周围以一百朵花苞。反面是八个小篆:“百花帮总护花使者。”金牌下面,垂着两条小巧的大红流苏,金光灿烂,十分夺目。芍药一见太上取起金牌,立即叫道:“凌君毅登阶接受金牌。”凌君毅依言拾级而登,走到太上面前,躬身一礼。太上含笑还礼,亲手把总护法使者的金牌,替凌君毅佩到胸前,凌君毅再躬身一礼,阶前立时掌声雷动。太上等掌声稍歇,蔼然道:“凌君毅,从现在起,你是本帮总护花使者了。”凌君毅道:“这是太上的恩典。”他这是跟左右护法学来的。

太上道:“不,这是你自己争取来的荣誉,凭藉的是真才实学,没有一个人可以用权力拔擢你的。唯有公平竞争,才能使才隽之士脱颖而出。也唯有公平竞赛中选拔出来,才能使大家心悦诚服,各无异言,这是老身要向你道贺之事。”凌君教连连躬身道:“多谢太上夸奖。”太上又道:“这面总护花使者的金牌,你看清楚了,可知这金牌的意义么?”凌君毅道:“届下愚鲁,还请太上指点。”太上接道:“金牌八角,以示八表;中间护花金铃,代表的就是总护花使者,这就是表示:护花金铃,八表雄风,从现在起,这维护本帮之责,就须由你一力承担。当然,总护花使者之下,还有左右护法和八名护法、二十四名护花使者,但是他们以你为主,因此,主要责任也就在你一人身上,尔其勉之。”凌君毅一脸惶恐地道:“属下自惭弩钝,只伯难当重任,有负太上厚望。”太上微微一笑,伸手从身边一名黄衣使女手中,取过长剑,朝凌君毅递来,一面说道:“这是倚天剑,剑长三尺三寸,乃是古代名剑,斩金削铁,锋利无匹,老身赐你此剑,希望你好自为之。”这一赐剑之举,正表示太上对凌君毅极为器重。但奇怪的是,站在太上左右的百花帮主牡丹、副帮主芍药和总管玉兰三人,表情却各有不同。百花帮主听了太上的话,一双盈盈秋波,朝凌君毅含情一瞥,好像又惊又喜,不胜娇羞模样,徐徐地垂下头去。副帮主芍药似乎微感意外,死命地盯了凌君毅一眼,星眸之中,闪起冷峻的光芒,那是懊伤、嫉妒交织而成的异样色彩。总管玉兰眼中,却又充满了喜色。皆因三人脸上戴了面具,他们表情如何,谁也看不出来,光是从目光中流露出来的一点神采,别人哪能了解她们内心的秘密?

这些原是一瞬间的事,凌君毅赶忙高举双手,接过长剑,感激地道:“太上厚赐,属下终身感戴不尽。”太上目光温和,点点头道:“好,明日清晨,可由总管陪你上百花谷去,老身另有指示。”凌君毅躬身应“是”

玉兰同时躬身道:“弟子敬领法旨。”只听芍药娇声道:“凌君毅复位。”凌君毅依言退下。

芍药接着又道:“冷朝宗、蔡良登阶接受金牌。”九指判官冷朝宗、三眼神蔡良并肩走上石阶,行礼如仪。太上从玉盘中取起左右护法的金牌,授与两人,两人躬身而退。

芍药娇声说道:“大会圆满结束,散会。”阶下众人,一齐肃立敬致,太上缓缓站起身来,望阶下颔首示意,然后由帮主、副帮主陪同,离场而去。四名黄衣使女跟着款步离去。

玉兰星眸之中,满含着喜色,迎着凌君毅神秘一笑,道:“恭喜凌公子荣膺总护花使者,还蒙太上赐宝剑,真是天大的喜事。”凌君毅拱手逊谢道:“这是太上隆恩,在下深感荣宠。”说话之时,梅花、莲花、玉蕊等十二名侍者,一齐走了过来。

玉蕊含笑道:“凌公子,姐妹们都来向你当面道贺了!”梅花娇笑着接口道:“是啊,凌公子荣膺总护花使者,乃是本帮的喜事,我们姐妹一直都在衷心拥护你的。”她是十二侍者之首,她一开口,大家纷纷说道:“恭喜凌公子荣膺总护花使者。”“恭喜总护花使者。”一片莺声燕语,都是“恭喜”之声。凌君毅根本分不清谁在说话,但觉衣香鬃影,眼花缭乱,不禁玉脸一红,慌忙连连拱手道:“诸位侍者盛情厚爱,在下感激不尽。”一百名花女,眼看太上一走,也纷纷跟着围了上来,只听人群中有人娇声叫道:“大家快来看新郎呀。”“啊,新郎官的脸又红了啦。”“恭喜新郎官。”花女们对凌君毅当选总护花使者,可说衷心拥戴,此时真像是疯狂了一般,娇笑、尖叫,闹成一片。凌君毅落在这热情洋溢的花堆里,当真变成了“新郎官”一张俊脸,闹了个通红。玉兰朝他微微一笑,然后高声说道:“大家安静些,总护花使者方才连番交手,还没有休息,此时应该让他好好休息一下,姐妹们若是要表示庆贺之忱,今晚帮主、副帮主要在大厅上举行盛大欢宴,大家不妨多敬他一杯。”花女们听得纷纷叫好。

凌君毅苦笑道:“总管这么一说,不是把在下害苦了?一人一杯,在下非醉死不可。”玉兰笑道:“贱妾只是替你解围,其实纵使贱妾不说,她们今晚也会向你敬酒的。”花女们纷纷散去。左护法九指判官冷朝宗、右护法三眼神蔡良和新任的八位护法、二十四名护花使者,一齐走了过来。

冷朝宗阴沉的脸上,堆起一脸笑容,拱拱手道:“恭喜总使者,兄弟就料到今天这场竞赛,凌兄定会当选。”蔡良大拇指一挑,接口说道:“凌兄少年奇才,一身绝艺,真叫人钦佩,无怪太上对凌兄特别器重了。”这两人自然因太上特别器重,也改变态度,前倔后恭,竭立拉拢。

凌君毅拱手道:“二位护法夸奖,兄弟愧不敢当,今后仰仗二位之处甚多,还望不吝指点才好。”蔡良爽笑道:“总座太客气了,兄弟和冷兄,虽是痴长凌兄几岁,但凌兄是咱们的头儿,大伙全是一家人,有什么事,总座只要交代一声,水里火里,咱们兄弟决不推辞。”他虽是一脸横肉,但看来还是他爽直些。

冷朝宗一手拈着几根山羊胡,连连点头道:“蔡兄说得极是,凌兄一来就深得太上器重,咱们兄弟有这样一位头儿,日后沾光的地方多着呢。”他说到得意,不觉呵呵大笑,接着道:“走,咱们到里边坐坐去。”八名新任护法,全是冷、蔡二人的属下,有他们两人陪着凌君毅说话,其余的人自然没有插口的份儿。凌君毅由冷、蔡二人陪同,进入大厅右厢。这里是一排三间宽广的敞轩,放着不少椅几,敢情正是护花使者们休息的地方。这时天色还未全黑,室内已是灯火通明。冷朝宗、蔡良引着凌君毅上坐,大伙也依次坐下,早有两名使女送上茶来。冷朝宗端起茶盅,说道:“总座请用茶。”凌君毅笑道:“冷兄方才还说大伙全是一家人,怎么这回又和兄弟客气起来了?”蔡良笑道:“这是咱们这儿的规矩,从前冷兄和兄弟没先喝茶,弟兄们全都不敢先喝,现在总座是咱们的总头儿,自该由总座先喝了,弟兄们才敢喝。”凌君毅问道:“这里是本帮护花使者休息的地方么?”冷朝宗道:“不错,这里是花家庄院的最前面一进,也是护法和护花使者集会之处,从大厅进去即列为内院,弟兄们未奉宣召,不得擅入。”凌君毅点点头,随后站起身来,朗声道:“兄弟年轻识浅,荣膺总护花使者一职,实在深感惶恐!总护花使者、左右护法、护花使者,这些名称,只是职务上的分别,在执行任务时,有这样一个系统,便于统一,如此而巳。其实大伙都是弟兄,尤其在休息的时候,就用不着分什么尊卑。因此,兄弟觉得像喝茶这件事,大可不必拘束,就像一家人坐在一起,爱喝就喝,岂不更显得亲切多了?”蔡良道:“总座真是开明得很,兄弟早就觉得这件事儿,有些别扭,现在总座这么一句话,这条规矩,咱们就算废了。”丁峤站起身,走到凌君毅面前,抱拳作了个长揖,说道:“属下在比赛之时,不合使用藏在扇中的暗器,冒犯总座,内心深感不安,伏望总座恕罪”凌君毅慌忙站起,还礼道:“丁兄决不可如此,人孰无过?事情已经过去,何用再提?何况丁兄辛苦得来的护法,因此受到降职处分。兄弟格于规则,不能为丁兄挽回,已感不安,丁兄何须自责?咱们今后都是一家人,丁兄幸勿介意才好。”丁娇一脸俱是感激之色,俯首道:“总座如此大度,属下更是惭愧死了。”说到这里,只见一名使女走了进来,躬身道:“厅上酒宴已经摆好,帮主、副帮主都已到了,总护花使者与各位护法好入席了。”凌君毅点点头,当下由左右护法陪同,进入大厅,八名护法和二十四名护花使者,鱼贯随后而行。大厅内,点燃起无数宫灯,照得画栋雕梁彩绘通明。凌君毅青衫飘逸,腰悬倚天剑,当先跨进大厅,两旁花女纷纷鼓掌相迎。上首右边席上,坐着的百花帮主牡丹、副帮主芍药,同时站起身来。今天的竞赛大会,虽是太上亲临主持,但副帮主芍药可出尽了风头。

今晚的欢宴,主人是帮主、副帮主,因此百花帮主站起之时,就樱唇轻启,娇声说道:“本座以无比忭欣的心情,代表本帮全体姐妹,欢迎新当选的总护花使者、左右护法暨八位护法诸使者,大家请入席了。”凌君毅拱手道:“帮主、副帮主盛宴款待,属下等人,如何敢当?”大厅上首,放着品字形三席,今天的客人,是新任的总护花使者,左右护法,和八名护法。因此中间一席,坐的是凌君毅、冷朝宗、蔡良三人。左首一席,是八名新任护法。正副帮主,是主人身份,坐了右首一席。接下来左首是二十四名护花使者,右首是总管玉兰和十二侍者。再下去,则是花女们的席次。这一顿酒,是以庆贺新任总护花使者为主,大家虽因有帮主在座,但帮主终究不像太上使人畏惧,因此,大家的心情都很轻松愉快。何况帮主、副帮主都在向总护花使者敬酒,接着总管和十二位侍者也敬酒了,花女们岂肯放过机会?于是紧随着十二侍者之后,也纷纷向上首三席敬酒。敬酒以“敬”为主,被“敬”的人,自然不好推辞,就是推辞也推辞不掉的。这是“敬”你的,你总不能不识抬举?中国人有几千年传下的美德好客,不论遇上什么场合,饮酒是少不了的。只要是饮酒,不是独酌,敬酒也是少不了的。只要是敬酒,互相灌酒,也是少不了的。身为主人,莫不希望把客人们灌醉,这是“美意”非如此不可。只不知道这“美意”是谁发明的?大家都明知其意并不美,但却依然遵行如故,流传了几千年至今不衰。

在花女们的“美意”之下,凌君毅被灌醉了!不单是凌君毅,左右护法和八名新任护法,莫不配酐大醉,就是正副帮主、总管、十二侍者,也都有了分醉意。因为她们也全是花女们要“敬”的对象。这一席酒,真是目贻不禁,芗泽可闻,履舄交错,杯盘狼藉,而至前有坠珥,后有遗替!就是能饮一石的淳于先生,也非醉倒不可。凌君毅是玉兰命两名使者送回宾舍的。现在已经快二更天了!月光如水,斜斜地照上窗根,凌君毅卧房里靠南的两扇窗户,还敞开着,但灯火已熄,黑沉沉不闻人声。只有浓馥的酒气,不时从窗口阵阵冒出。凌君毅盘膝坐在床上,正以上乘内功,把酒气从体内逼出,一身大汗淋漓,尽是酒香,现在他已经完全的清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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