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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节

 

钮祜禄氏这才发现随云没有跟在身边,她还是点点头:“是,随云是奴婢带进宫的,一直在身边伺候。”

太皇太后冷笑,转头对苏麻喇姑道:“你跟她说。”

苏麻喇姑应是,让人将随云的供状拿给钮祜禄氏,然后才道:“随云在慎刑司招认了,供状上写得很明白,在你打开檀木箱子之前,赫舍里如月提醒过你,说箱子里装着仁孝皇后生前的遗物,让你不要动。”

苏麻喇姑声音很平,不带半点感情:“可你不听,还是打开了箱子,随意摆弄仁孝皇后的遗物,还将皇后难产血崩时所穿的寝衣扔在地上。”

“乾清宫那边是你派人去禀报的,皇上正好撞见这一幕,大怒。”

苏麻喇姑缓了口气,似乎想给钮祜禄氏一点回忆的时间:“安贵人、敬贵人是你带去的,荣贵人和惠贵人也是你半路遇上邀请的,当时现场还有内务府总管噶禄。闹这么大阵仗,不过是你想当众揭发赫舍里如月偷拿宫造之物,好让皇上治她的罪。”

说到这里,苏麻喇姑朝太皇太后屈膝:“太皇太后,奴婢与噶禄将赫舍里如月搬去慈仁宫的箱笼都检查过了,没有一件宫造之物。”

“至于仁孝皇后的遗物,梁九功派人来知会过,说是皇上默许赫舍里如月拿的,只为给太子留个念想。”

“放在暖阁里的两个小箱子,奴婢本来也想翻看,赫舍里如月说是仁孝皇后的遗物,奴婢便没敢进屋。当时还被钮祜禄氏教训了,满院子的人都可作证。”

苏麻喇姑为自己澄清完,叹了口气:“随云还招认说,钮祜禄氏让她随身带了好几件宫造之物,以备不时之需。那些东西全被搜出来了,都在慎刑司放着。”

想了想,最后补充道:“钮祜禄氏闯进暖阁的时候,把太子吓得大哭,后来又将血衣扔在皇上脚边,惊吓了皇上不说,平白让皇上睹物思人落下泪来。”

太皇太后之前只是听了一个大概,并没看慎刑司送来的供状,已然拧紧了眉头,这会儿听苏麻喇姑细说,都觉得有些心惊肉跳了。

刚刚她只觉得钮祜禄氏蠢,这会儿倒是觉出她的聪明劲儿来了,不但聪明,还很歹毒。

赫舍里如月与她并无怨仇,只是闹了一点小误会,她便想毁了人家。这些手段若用来争宠,以皇后之尊迫害下面的妃嫔,皇上的孩子还能剩下几个?

太皇太后几乎不敢往下想,犯下如此大罪,放她回家是不可能了:“送她去景阳宫,非召不得出。”

本来想说非死不得出,顾忌着遏必隆和钮祜禄家的面子,还是改成了非召不得出。

除非皇上回心转意,景阳宫便是她的冷宫了。

钮祜禄氏被拖出慈宁宫的时候才从震惊中醒转,一路哭闹哀求着被人架去了景阳宫。

彼时荣贵人正在喝坐胎药,听见哭声问怎么回事,宫女把打探来的消息说了,荣贵人吓得掉了药碗,脸色煞白。

惠贵人也听见了哭声,问过是怎么回事,勾唇笑道:“我没看错人,赫舍里如月是个能成事的,大阿哥回宫的事,倒可以找她讨个主意。”

身边有宫女小声提醒:“可是纳兰尚书与索相有些不和睦。”

惠贵人嗤笑:“我管他呢!大阿哥是我亲生的,纳兰尚书不过是堂叔,谁能帮我把大阿哥接进宫,谁才是我的恩人。”

这事她曾几次求到这位堂叔跟前,纳兰明珠却总跟她打官腔,说什么宫里太危险在宫里养不活之类的话,半点忙都不肯帮。

太子都能养在宫里,大阿哥凭什么不行!

在宫外养得好也就罢了,可大阿哥两岁多了还不会走路,若就此被皇上厌弃,还让她怎么活!

后宫没有主位娘娘,安贵人和敬贵人一同住在永和宫,偏永和宫就在景阳宫前面,日夜听着钮祜禄氏鬼哭狼嚎,两人只能靠抄佛经来获得内心片刻的宁静,快被逼疯了。

不过这种状态并没持续多久,在哭灵第三日,遏必隆的福晋去了一趟慈宁宫给太皇太后请安,之后便传出钮祜禄氏在景阳宫暴毙的消息。

安贵人抄完一遍佛经,扔下毛笔,对敬贵人说:“原以为钮祜禄氏是把好刀,能冲在前头帮咱们披荆斩棘,谁知竟是个不中用的。”

敬贵人也有些惆怅:“不中用归不中用,奈何人家会投胎,身后有真心疼她的阿玛额娘,肯为了她花血本去求太皇太后。看吧,遏必隆明日便会站在皇上那边,出人出钱对付反叛。”

三藩反了,朝中再次分成三派,一派主战,以兵部尚书纳兰明珠为首,一派主和,以中堂索额图为首,还有一派观望,为首的便是遏必隆。

这个遏必隆历来便是墙头草,哪边风大往哪边倒。鳌拜专权那段时间,他站鳌拜,后来索尼与鳌拜掰手腕,遏必隆就成了中立派,等皇上出手清算鳌拜,遏必隆又倒向皇上,背刺鳌拜。

安贵人深有同感:“确实,不像咱们,什么都要靠自己。”

家里送她们进宫就是来争宠的,想通过裙带关系争取资源,奈何两人的肚子都不争气,初入后宫那几年,也没少侍寝,结果颗粒无收。

她们生不出孩子,自然害怕别人比她们早生孩子,这些年干了不少腌臜事。

也不知是皇上喜新厌旧,还是老天爷看不过眼,最近这一年两人都很不得宠,这下更是没了指望。

安贵人因此信了佛,便与敬贵人商量金盆洗手,可见其他庶妃接连遇喜,眼睛红得都要滴出血来。

特别是皇后居然又生下一个嫡子,便想着烧一烧钮祜禄氏的热灶,顺便来一招借刀杀人。

结果人没杀成,刀先折了,还平白惹了一身骚,又是被皇上瞪,又是被太皇太后瞪,差点暴露。

在后宫阴暗爬行这么多年,两人还是头一回遇上对手,也是头一回输得这样惨。

敬贵人阴恻恻与安贵人对视一眼,半天看向东面慈仁宫的方向,就不信她们两条地头蛇还压不住一个初来乍到的赫舍里如月。

与此同时,郝如月这边也得到了钮祜禄氏暴毙的消息,问是怎么死的,小宫女说不知道,问尸体如何处置,小宫女说是钮祜禄家派车来接走的。

“奴婢还听说,在此之前,遏必隆大人的福晋曾经去慈宁宫给太皇太后请过安,之后人忽然就没了,尸体当日便被拉出了宫。”小宫女把打听来的都说了,口齿伶俐。

郝如月看向她:“你原先在哪里当差?”

小宫女拘谨地笑笑:“回女官的话,奴婢原是浣衣局的宫女,后来有幸被苏麻喇姑挑中在慈宁宫当差,去年才被调到慈仁宫,太子搬来后奴婢又被调到后殿跑腿。”

“所以这些消息是你从慈宁宫那边打听出来的?”郝如月不善地眯了眯眼。

郝如月在慈仁宫一战成名,小宫女自然知道她的厉害,并不敢隐瞒,“噗通”跪下:“不敢欺瞒女官,奴婢从前在慈宁宫犯了错,差点被打死,还是皇后娘娘说情,才勉强保住小命。”

说到此处哽咽:“奴婢这条命都是皇后娘娘给的,只恨娘娘薨逝,无法报答。听说太子要搬来后殿,奴婢自请过来伺候!”

郝如月看向丁香,松佳嬷嬷被挖来之前,后殿的宫人暂时由丁香代管。

丁香朝郝如月点点头,表示自己有印象,又提点那小宫女:“娘娘为你求情,是因为你的姐姐在坤宁宫当差,见你有难,哭着跑来求了娘娘。娘娘念你们姐妹情深,这才给你求了恩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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