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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节

 

不想他们只因为与自己的一点交集,便惨死在梵轸剑下。

何其无辜?他们的家人该有多么悲痛?

霍砂怔怔地看着匣子里的人头,明知梵轸是想激怒自己,还是忍不住怒火。他本以为梵轸和过去的自己一样,都只是梵宗手中的一把刀,刀是没有感情的,刺人而杀之,错不在刀,而在握刀的人。

所以即便梵轸今日杀了自己,霍砂也不会恨他。但他现在明白,梵轸和自己不一样,他是梵宗豢养的毒蛇,本身就会害人。

霍砂不是以除暴安良,惩恶扬善为己任的正义之士,这条毒蛇害别人,他不想管,偏偏害了这些曾经对他好,他喜欢的人,他不能不替他们讨回公道。

剑光如虹,势若雷霆,剑风挟着怒气扑面而来,梵轸浑身上下每个毛孔都兴奋地收缩。

霍砂使的是梵宗教的剑法,每一招梵轸都学过,挥剑格挡,斜刺还击,腾挪躲闪都游刃有余。斗了一百多个回合,他感觉不太对劲,同样的招式,霍砂使出来却有点不一样。具体哪里不一样,说不出来,但就是这点微妙的不一样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高手之争容不得半点差池,呲的一声,他胸口的衣料被剑气划破,露出金灿灿的护身宝甲。

一名穿着赭色衣裙的女子从岩石后走出来,她身材高挑,凹凸有致,肤色黝黑,一头银发编成两根粗辫,垂在腰际,头上裹着一块秋香色的帕子,边缘露出淡淡的银光。

她把玩着辫梢,一双碧眼生得极媚,悠然道:“梵轸,君上说了,你不是他的对手。”

“孤落那,你给我闭嘴!”梵轸恼羞成怒,剑法一变,一剑又一剑刺出,狠辣无伦。

霍砂没见过这套剑法,但天底下的剑法,无论多么奇妙,在他看来已是万变不离其宗。见招拆招,应变之快,令梵轸疑心他也学过这套剑法,于是剑走龙蛇,又换了一套。

霍砂架住他的剑,冷笑道:“你以为学的多便能赢我?”说着反剑横削,梵轸急向后仰,打个滚逃开。

霍砂挺剑又刺,孤落那扑上来,啪的一声,双掌夹住了他的剑,眼中碧波荡漾,笑吟吟道:“十二,好久不见,你的剑法更加厉害了。”

“师姐的金刚掌力也精进了。”霍砂手腕一振,剑光暴涨,孤落那松开手后退三丈,梵轸的剑又刺来。

孤落那手中多出一把弯刀,与梵轸左右夹击,刀光闪动,剑影飞舞,霍砂以一敌二,斗了两百多个回合,依旧不落下风。

梵轸心中震撼,方才明白伯父对他的赞赏并非过誉,这样的人活着,自己怎么抬得起头?必须杀了他!

孤落那不像梵轸好面子,扬声道:“多陵,还不过来帮忙!”

一名红衣男子走出石壁,他身材魁梧,脸色苍白,红衣如火,一双金瞳注视着霍砂,笑道:“这才是真正的大宗师。”

青枫湫的枫林翠色深蒨,石涧四合处是一汪深潭,水流自高处坠落,似杨花飞溅。

晚晴穿着一双鸦青色缎子软底鞋,踩着满地的枫叶,在林子里转了一圈,没找到阵法的痕迹。走到潭边,她想会不会在潭底呢?便跳了下去,从乾坤袋里摸出一颗猴脑大的夜明珠,托在手里,光照数十丈。

潜入潭底,正低头查看,水流声急,纵目一看,两点光亮飞快地向这边靠近,后面拖着长长的阴影,来回摆动。

原来这潭底住着一条巨蛟,被珠光吸引,过来探个究竟。

晚晴心道:这厮定要捣乱,待我先降伏了它。便收起夜明珠,拿出一条白练,躲在暗处等巨蛟过来,纵身跃上它的背。

巨蛟一惊,下意识地张开血盆大口,晚晴趁机将白练塞入它口中,双手一勒,恰似给马上嚼子。巨蛟当然不愿做马,试图咬断白练,晚晴拍着它的头笑道:“别费劲了,这宝贝你咬不断的,我来找点东西,你去旁边乖乖睡一觉好不好?”

巨蛟闻着她的气息,便感觉腹中饥饿,一心想吃了她,疯狂地扭动鳞片密布,五人合抱的庞然身躯,东奔西突,向周围的石头上乱撞。

石头轰然粉碎,晚晴紧紧地攥着白练,灵气罩住身子,并未受伤,但被它颠得头晕眼花,也不好受,道:“你再不听话,我便揍你啦!”

悠扬的笛声响起,晚晴一怔,不由僵住了身子。巨蛟渐渐停止挣扎,变得温顺起来,徐徐绕着一根石柱转圈。

晚晴松开白练,也不拿出夜明珠,她不想看见他,只在黑暗中打招呼:“温阁主,多日不见,你好啊。”

她声音轻快,似乎全然不把之前的事放在心上。

笛声停住,巨蛟也停住,温行云握着她日前还给自己的悲欢笛,道:“钟姑娘,我总算找到你了。”

晚晴道:“找我做什么呢?”语气里含着一丝嘲弄。

温行云微微苦笑,道:“你可知铜雀堂为了对付令兄,从堕和罗请来三名高手?”

晚晴一凛,道:“哪三名高手?”

温行云道:“堕和罗现如今的大宗师,梵宗的亲侄子,梵轸。令兄的师姐孤落那,司命殿大供奉多陵。梵轸擅长剑法,孤落那以掌力和刀法见长,多陵的御火术出神入化,令兄恐怕不是他们的对手。”

他怎么了解的如此详细?这些消息是真是假?他是否又设下圈套算计自己?晚晴顾不得多想,事关霍砂的性命,就算是圈套,她也要去。

她身形一动,便叫温行云捉住衣袖,递过去一个银光闪闪的圆筒,道:“这三人里多陵最难对付,这筒雪影针专克他的御火术,你拿着。”

他的脸浮现在银光中,晚晴瞥见一片愧疚之色,道:“温阁主,你不欠我什么。”说罢,挣开他的手,化风而去。

巃纵崖浓烟滚滚,红焰扑天,霍砂在三人围攻下险象环生,梵轸瞧准破绽,一剑刺中他的左腿,大为振奋,剑气激荡直逼霍砂胸口。

霍砂一面抵御,一面后退,孤落那道:“十二,你今日难逃一死,不若自我了断,还算体面。”

霍砂不怕死,但想着我死了,掬月教更不是东方荻的对手,怎么办呢?又想到早上看见晚晴,没说话便走了,好生懊悔,不该与她赌气,冷落了她。

这时已是傍晚,天边一道剑光突起,刺破五色云霞,转眼到了梵轸脑后。这一剑速度之快,气势之宏令梵轸,孤落那,多陵齐齐色变。

孤落那和多陵几乎同时退开,梵轸拔身急起,斜飞而上,险险躲了过去。

三人定睛细看,来的是一名女子,紫棠色广袖长衫飞飏,月白罗裙飘荡,立在霍砂身前,一张脸艳夺桃李,冷若冰霜,星眸含怒,杀气腾腾。

霍砂呆望着她,心道莫不是在做梦?

晚晴见他面白如纸,唇角沁血,身上大大小小的伤有七八处,眉头拧得更紧,目光狠狠刮过梵轸,孤落那,多陵的脸,道:“亏你们还是堕和罗的高手,以多欺少,好不要脸!”

梵轸打量着她,道:“你就是钟晚晴?”

晚晴扬起脸,道:“正是你姑奶奶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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