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8节
至于那些固执的，就毫不客气被拒绝于边境之外了。有倔强的真的绕过杜提公国，去其它小国寻求救助，但让他们失望的是，并没有多少人能像陆希这样，其余的小国只想自保，压根不想、也没有能力收留与救助他们。于是绕了一圈之后，许多人还是灰头土脸地回到杜提的关卡口，厚着脸皮重新请求入境。
自然，这样的人就别想有什么优惠政策了，想入境先交出武装，之后一切费用自付吧。什么免费的住处与食物，想都别想，不服憋着，再不服滚出边境，自生自灭去吧。
默菲等人，就是在这时候到达了杜提的边境。
远远就能看到，边境线上已经建起了城墙——不是特别高，因为没那么多钢筋，只能使用水泥与石头，仓促之中当然建不起什么宏伟的建筑。但三米高的灰色石墙看在众人眼中已经足够震撼，因为人人都知道杜提公国之前的边境线根本没这东西，但现在，绵延的石墙长得看不到头，墙上还架着一看就知道是炼金武器的东西——这玩艺儿一出现，虽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东西，但他们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辉光女王……
“三圣徒？”海因里希在指挥中心正看地图，听见报上来的消息不由得抬头，“确实是吗？”
“是一个神官看到的。”士兵连忙回答，“不过他说只看到了默菲圣徒。”
确实只有默菲，他们在半路上走散了。但默菲心里明白，青金国王不想来东大陆——他也是大国之主，离开了自己的领土，到东大陆看别人的眼色，落差实在是太大了。再者青金之国面积很大，青金国王觉得幽灵潮不会无穷无尽，等幽灵们跟着难民往东大陆去了，西大陆还可以重得安宁。
有这样想法的人也不是青金国王一个，所以分道扬镳也很正常。但默菲心里清楚，青金国王那边是故意跟他走散的，魔偶的崩溃让他在青金国王心中失去了最后一点价值，相比之下，会治疗的卡蒂亚当然更重要，而加菲尔靠着自己笼络人心的能力，自然也不会被抛下。
默菲是觉得有些可笑的。他的炼金神殿当初养活了半个教会，现在他却成了被抛下的那个。反而是他的手下，那些掌握了几个炼金配方的神官，被带走了。大概在青金国王看来，掌握了那些就够了。
也确实如此，以西大陆的物产来说，掌握了提炼精盐、纺织神术布匹、制造神术玻璃，还有冶炼银星钢的配方也就足够了，像香水那一类的奢侈品，虽然价格昂贵，但原料产地都在东大陆，留下也没有多少用处。
默菲只是觉得心里憋得难受，他一向以炼金的技术为傲，现在却沦落到这种地步，这落差也是难以忍受的。但更让他难受的，是他到现在都想不明白，为什么巨蟒魔偶会出问题。
这个时候他就想起了辉光之国的炼金术。最早的时候说是冯特公爵在研究炼金，但现在谁也知道根本没那么回事，倒是都在传说，辉光女王用的是夏国的炼金术。夏国的炼金术就那么高明吗？竟然能出现那么多他都研究不明白的东西！他想知道，如果对上变异幽灵，夏国的炼金术会有什么办法？
所以他跟着难民来到了东大陆。现在站在城墙之外，他就不禁研究起城墙来了。至于上头架着的那些炼金武器，他一时都还没顾上，更没注意到城头上站着的士兵里头有魔族。
直到城关大门打开，新的难民们骚动起来，默菲才注意到，走出来的这两排竟然都是魔族！他们不但丝毫都不遮掩自己的异样之处，甚至还有几个直接露出了魔族的形态，连翅膀和尾巴都显露在人前，可不是让新来的难民们都迟疑了起来。
但是在这两队魔族后面，露面的却是几个女人——默菲马上就辨认出来，这是几个圣女。
城关前面用木质拒马排成一条线，中间露出六个入口，圣女们就分别在这六个入口处坐了下来，在她们身边还配备了看起来像是写字员的人，有桌有椅，还摊开了纸笔。
“所有的人，想进入东大陆避难者，排队！”一名魔族飞到半空中，大声地开口，声音传得很远，所有的难民都听得清清楚楚，“识字的人到1号口，农夫到2号口，匠人到3号口……带着婴儿或老人的到6号口。所有的人要报上自己的名字，单身还是有家人，从何处来，携带了多少财物——放心，并不是要收走你们的财产，而是有不同的救济方式。另外，必须由红十字会的医生检查过身体，没有疫病才能入内。”
这下子，身体不好的难民顿时紧张起来。但这名魔族立刻就说道：“有病的人，不从这里进入，看那边——”他指向较远处，“那里接收有病的人，会给你们治疗，但是不允许在治好病之前跟其他人混居，这是为了防止疫病传播。”
“我们怎么相信你们？”有人不肯相信，“一群魔鬼，会给我们治病？”
“不相信的可以离开。”魔族面无表情，既不恼怒也并不辩解，“向左可到赫金公国，向右可到拉瓦尔王国，你们可以去那里求助。现在，按我刚才说的排队，不排队者退后，不要妨碍别人入境。”
“我们凭什么听你们的！”说话的人是个小商人的儿子，在教堂里学过识字，牧师还想收他做学生，就自视甚高，现在看见出来发话的竟然是魔族，顿时心里就鄙夷起来，也忘了自己现在是个什么狼狈样子。而且他们逃到这里已经又冷又累又饿，再说去别的地方求助，谁也不想再走了，只想能赶紧进城墙里面去，好找点东西吃。
他这么想着，就想煽动周围的人一起冲进去，虽然前面有魔族，可是他们有这么多人呢，还有骑士在内，难道还抵不过几十个魔鬼？
“此地已由辉光女王陛下接管。”魔族冷眼看着他，并没有动手的意思，“凡不遵女王号令，企图冲击关卡者，无论生死，后果自负。”
他不动手，商人的儿子就更觉得他只是在空口吓唬人而已，毕竟是魔族，即使辉光女王肯接纳他们，难道他们还真敢当场杀人吗？
“我们冲——”他一句话还没有喊完，不知道哪里呯地一声响，他刚刚举起的右臂血花飞溅，整个人都向后跌去，后面的话顿时化作了一声惨叫。
周围的人都惊呼起来，有些骑士本能地撑起了斗气盾，但从其它方向又是呯呯几声，几面斗气盾全部被打碎，甚至有个弱一些的初级骑士，还直接被震得后退了几步。
随着枪声，城墙上站着的士兵都动了，一片拉动枪栓的声音，黑洞洞的枪口全部指向了下面。
这下所有的人都噤若寒蝉。虽然还不太明白那究竟是什么武器，但大家都知道肯定不好惹。
“想进城的排队登记。”魔族再次开口，在一片寂静中他的声音显得格外清晰，“不排队的退后，企图冲击关卡者，后果自负！”每来一波难民总要上演这么一次，现在他都已经从最初的恼火转为彻底麻木了，反正总有人会跳出来作死，挨上一枪之后，事情就简单了。里面的难民都经历过这样的场面，无一例外。
这次的话可比上一次有震慑力多了，人群开始自动分流，一些有病的人也不敢再心存侥幸，而是乖乖走向了较远处的入口。
就在此时，后方忽然传来惊呼：“幽灵，幽灵来了！”
这下子人群顿时骚动起来，刚刚排好的队伍又要乱了。然而一排子弹落在地面上，溅起的尘土让冲在前头的人赶紧收住了脚步。
“继续排队登记，后方的幽灵自有我们收拾！”魔族大声说道，“重申一次，搅乱秩序，企图冲击关卡者，无论是何理由，后果自负！”
“可是——”有人恐惧地回望，果然看见远处那微白的一片，“等我们排队，幽灵早就过来了！”他们是看见过幽灵如何缠住一个人，将他吸成一具皮包骷髅的，那简直不需要几分钟，可是这个登记，一个人就需要好几分钟了。
不过此时，城墙上已经飞出了一队魔族，他们每人身上都背着一件奇怪的炼金武器，从人群头顶飞过，迎向了后方的幽灵。
这只是一小股幽灵，大概数十只而已。但因为变异幽灵的比率出乎意料地高，人们现在已经默认神术对幽灵根本无效，因此即使幽灵并不多，他们也恐慌异常。而且这一小队后面，肯定还有大部队，到时候数百成千的幽灵蜂拥而来，谁能抵挡得住呢？
不过这队魔族显然并不觉得有什么可怕的。他们都是有翅膀的，低空飞行过去，便一起将炼金武器对准了地面。
地面上的幽灵也发现了空中的敌人，竟然聚集在一起，彼此重叠，像一座塔一般自地面上堆叠升高，企图去攻击空中的魔族。
但是下一刻，幽蓝的电流从魔族们手中倾泻而出，击中了正在升高的幽灵塔。电光闪动，幽灵塔像得了鸡爪疯一样剧烈地颤抖起来，顿时就垮塌了下去。
人群里，默菲的瞳孔也像幽灵一样剧烈震颤——这，这不是跟他的魔偶一样吗？但这种炼金武器为什么这么小巧，而且魔族也能用？
这一瞬间，默菲强烈地希望见到辉光女王，立刻马上，一秒钟都不想耽搁！
死神逼近（三）
但是默菲不可能立刻见到辉光女王, 因为女王还在白都呢。确切地说，是在皇家猎场——现在叫做室外次声试验场。
当然，陆希现在并不是打算制造次声武器, 这个试验场为的是配合路西恩和唱诗班，复制返魂香的旋律。
场地里, 一台由电机控制的次声器跟圣女们混在一起, 看起来确实有点别扭。但是演奏出的曲子却十分优美, 虽然次声部分她是听不到的, 但能听到的部分来说，显然是能让心旷神怡，甚至本应该让人不适的次声, 似乎也没有什么影响，反而是有点电音的感觉。
演奏者们也很高兴, 原侯爵夫人弗丽卡就兴奋地向她禀报：“陛下, 现在的曲子已经跟我听过的几乎一模一样了。”她不敢打包票说完全一样，是因为她也就听过那么一次而已, 尽管这声音仿佛刻在她脑海里，但她也不敢说大话。不过依她看来，应该是成功了——老天，已经花费了这么多时间, 连她的小女儿都会走路说话了，她感觉自己像是吃了大半年的白食, 天天都感觉压力山大，现在可终于有能拿得出手的成绩了。
而且光球很快给她做了佐证：“确实是一样的了。还挺出乎我意料的……”有些效果竟然是利用人声与次声的相互干涉而达到的，人类还是很有想法的。
“陛下——”路西恩也走过来, 脸上也有显而易见的兴奋, “我们感觉到了, 这首曲子里有着旺盛的生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