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割开的旧疤
这几天来盛家拜年的人很多,安冉和安升作为外人不好像主人家一样迎客,只有呆在房间,正好她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盛也。
直到同学一家从荣水市到锦城来玩,约安冉大年初四去逛街。
天亮得很迟,朦胧的雾和霾压在城市上方,安冉想去买些文具,同学有的喜欢每月换手机,有的沉迷集齐游戏皮肤,还有的会收藏bjd娃娃,安冉喜欢囤漂亮本子,她已经有了到大学都写不完的笔记本。
临出门前小熊挎包又裂开了,这是爸爸辛辛苦苦缝好的,安冉舍不得丢,往储物间去拿针线。
推开储物间小门———
小熊挎包彻底断开,她站在门口,怀疑自己看错了,眼睛一动不动死死盯着里面的人
“盛也…你在干什么…”
少年右手上是一把刀,正对着镜子割自己的脖子。
闻言他转过身,在这间狭窄密闭的房间里,只有血滴的声音,从他的脖子上,从刀刃上。
她扑过去用发抖又使不上劲的手紧紧握住刀柄,泪腺崩塌,心脏爆裂,眨不动的双眼在黑暗里快要凸出来:“我在问你!!你这是要做什么!!”
为什么屋子会漏水,漏得她满脸都是,她没有心思去想,崩溃地抓着那只右手,活生生要掰断。
盛也的脖子被血糊住,原来的旧伤疤割破一半,像戛然而止的斩首。
“这里是大动脉!你不要命了吗!”安冉一阵眩晕,眼神对不上焦,脑袋左右晃动,找不到盛也,“你如果恨我!那你让我死好了!”
血淋淋的人反过来制住安冉,用刀把她抵在墙上,还带着他血的刀就这沾上了她的脖颈,在同样一个位置。
他的声音了无生气:“那你去死吧,别一副拯救我的模样,做给谁看。”
她终于哭出声,努力抻直脖颈,往刀刃上靠,盛也突然用力把刀砸下去,“叮——框——”,昂贵的地板没有留下任何划痕。
盛也生气了,怒视她,眼皮压得更低,脖颈伤口崩出血往衣领流,身上的血蹭得两个人满身都是:“我最后说一次,离我远点。”
安冉抖着扯过袖子随便揩两下眼泪,追着摔门出去的人,小熊挎包掉在地上。
……
血腥、暴力、金钱和轻贱的人命,安冉只是在地下拳场呆了几个小时,出来就已经觉得恍若隔世的割裂,甚至有一种,对平淡的鄙夷。
—“bos!bos!bos!”
疯狂。
—“上啊,弄死他!窝囊废他妈的爬起来打!”
嘲弄。
—“我日,bos是在走神吗,服了傻逼,怎么不去死!”
诅咒。
还有浑身是血的盛也。
她哭着追问:“哥哥,为什么突然这个态度,突然想去死?”
—“安冉,我不是你哥,少自以为是。”
明明心里暗自较劲,再也不叫盛也“哥哥”,可在地下拳场,她不能叫盛也的名字,拳手在这种地方是有代号的。
三年前他就叫“bos”,缩写?谐音?都不对,她只好叫了一路“哥哥”,因为,只有她是来找哥哥的。
从小,只要安冉黏着盛也,盛也都会板着脸警告她“我不是你哥”,越是这样,安冉越是念经一样每天“哥哥、哥哥”叫个不停,他们没有血缘关系,如果没有这一声“哥哥”,他们就真的没有任何关系了,这是安冉少有的不肯迁就他的事。
从早上储物间看见盛也用刀割自己,到追着他到地下拳场,看着他快被打死又反败为胜,太累了,心脏叫嚣着要休眠,她偏不。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中午好。”
—“不去”
—“安冉,你真恶心。”
—“叫你离我远点你是听不懂人话吗?滚。”
她想起来了,大年三十的上午,盛也从外面回来,带着不属于他的冷意,浑身发抖。
从那一刻开始,他连基本的礼貌都维持不住了。
延迟想起地下拳场里那些恶心的触碰,让人反胃,到家时浑浑噩噩,安升不满地质问她:“你今天跑哪里去了?孙雅淇说和你约好了你人没去,打电话发消息都没回,还问我,我说我不知道她都不信。“
安升说着说着觉得她衣服脏得过分:“你掉坑里了?怎么这么脏。”
“嗯。”
“嗯?你真掉坑里了?你怎么不打电话求救。”
说谎的人面不改色:“那个地方没有信号,等到晚上才被人发现。”
“那你这么长时间就在坑里干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