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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4节

 

她掀了帘子道:“你上去坐着吧,还得等等”,说完压低了嗓子道:“我觉得你顶着那疤出来还没这么显眼。”

申屠易摸了摸腰间,佩刀显眼,他捡了件极宽松的袍子,将刀竖着藏在里衣里面了。存善堂那头,压根就没他多少事。薛凌走后片刻,江府就来了人。

这两日正是功成垂败之际,江闳又极忌惮薛凌的性子,就差着人挂她身上。偏薛凌对江玉枫曾两次出现在存善的事儿颇为不满,还出言威胁过他,不然,也许不至于有这么多后来。

既薛凌铁了心要去杀人,江府当是只能由着去,尤其是那几人又喊了“江二夫人”的名头。本来江府尚能安排做的干净些,只是她非要自己动手,江闳除了提前留意着,早早去收拾烂摊子,好像也没别的招儿

更关键的是,霍家那头,刚好需要几具御林卫的尸体跟霍准扯到一起,好证实点子虚乌有的事。非要江府随便去点几个倒霉鬼,还真有点为难。既然这么巧有人送上门,他只能勉为其难的说要把账算在薛凌头上。

就这还得再去抓几个来补,若是当天的人多几个就好了。还是幕后人不会办事,区区一个医药铺子,随便抬个死人去,说是让老李头给治死了。浩浩荡荡一群人将店子给砸了不就好了,犯的着这么大费周章三翻四次的找些废物来挑事儿。

申屠易只当江府与薛凌确然推心置腹,并未与她说起江府的人如何周道。便是说了,她怕也难想到旁的。如今江府于情于理都该周道些,有什么不对?

申屠易上了马车,薛凌还倚在车厢上啃她的点心。天仍是沉沉阴晦,雨水飘如飞沫,打在人脸上也察觉不出什么。

进出城门的人逐渐多了起来,弓匕招呼着几个人将大箱小箱的东西往马车上搬。而后跑去守城门的人面前躬身赔笑,几句话的功夫再回来,吆喝着,马就撒开了蹄子。

薛凌撩了帘,看城门逐渐消失在身后,平意便缓缓的整个滑了出来。她与申屠易两人一架马车,弓匕与另两人在身后。旁的人,却是一直跟着霍云昇,等着他们前往汇合。

出了城约莫十里,几人下了马车,江府备好的快马力足腹饱。众人翻身上去,却是自觉齐齐没动,有意等薛凌先走。

从鲜卑回来,又是许久没碰过鞍配。她环视左右,秋色还未浓,多是翠峦起伏。这一去,平意否?

骏马被缰绳一勒,长嘶一声,前蹄腾空再落,眨眼甩出众人好几个马身。弓匕等人随即驱马跟上,申屠易以前的活计本不善御马,跑了几年冬倒也学的像模像样。

这些日子活的憋屈,突然腰间挂刀,耳旁生风,前方有路,那些愤懑不甘突然全无踪影。他想快点追上霍云昇,又好像希望永远追不上。这样他可以一直在马背上飞驰,不用驻足。

江府的马蹄离京之时,李阿牛已经得特许带刀入宫。新帝登基数年,从未出现过罢朝之事。太监拖长了嗓子喊完,又急着劝已经到了的文武大臣先回家歇着。

众人倒没注意到霍准今日还没出现,毕竟相国晚些时候也是有的,何况罢朝这种大事,霍相早已知晓也说不定。

唯霍云婉稍郁结,罢朝啊。这朝罢了,她跪到哪儿去?这白衣素服的,穿给魏塱一人看……

岂不是浪费好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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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甘

虽是颇有遗憾,却容不得她迟疑太久。李阿牛进了宫,即直直往御书房而去。魏塱昨晚宿在宫里,底下人原是报过与给霍云婉知道的,只是她早不在意这破事,一日日的懒得听,一朝想注意着点,居然习惯成自然任由宫女嘟囔了一声,随着就去了。

不过量来也没去哪宫娘娘处,魏塱不乐意见她,却又不想丢了帝后情深的名儿,想起还有些可怜。若非雪娘子解解燃眉之急,霍云婉都恐他憋出毛病。

江府也并不需要她留意魏塱动向,前脚着人将李阿牛一送进宫,另一头,小宫女的盒子就抱到了霍云婉面前,水汪汪的往外透着湿气。说是“相府池子里得了第一篓早秋的菱角,嫩得跟刚出锅的豆腐似的,交代早早送来给娘娘尝个鲜。”

霍云婉笑笑接了来掀开,果然是油纸垫着半盒菱角米,白生生的跟碎玉般晶莹动人。她早间还未用膳,捏了一颗丢嘴里,瞬间唇齿生津。对着小宫女道:“皇上可去早朝了?派个人去候着,等散朝了请他早些过来。”

自从雪娘子有孕后,魏塱分明已是好久未曾在霍云婉处歇过,偏底下人还邀功道:“早知娘娘要这般吩咐,奴婢已经差人去了”。言罢走到旁处,捡了妆匣出来道:“娘娘近几日太过素净了些,皇上忙于胡人的事儿不便过来也就罢了,今日既是要去请,不若画个时兴妆样,免得叫些自以为是的人猖狂。”

霍云婉又塞了两粒在嘴里,对于宫女逾矩也并不斥责。也就这么一会了,且由得她去。后宫置喙政务原是大忌,唯长春宫不同。

魏塱不来长春宫的理由,无非就是忙。天子能忙什么事儿,自然只能是忙于政务。为了这话听起来像模像样,干脆将最近羯族与鲜卑之事长春宫讲的风风雨雨,有意传与外人知。反正,干政这种黑锅由来不是他背。

宫女不识里头缘由,只当是说出来能讨霍云婉欢心。皇帝虽今日稍许冷落宫里,但朝廷大事都不避讳娘娘,这份恩宠,就是宫里雪娘子怀孕了又能怎么着?

她说的刁蛮,手上已捡了好几样富贵钗环要往霍云婉头上比划。霍云婉伸手阻了,又转头瞧着那小宫女嗤嗤笑了一会。这人从进宫就跟着她,虽心思活络了些,到底没做什么对不起她的事。

小宫女被霍云婉毫无来由的笑激了一身鸡皮疙瘩,手上捏着钗环,试探道:“娘娘……”

霍云婉挥了挥手,示意她稍安,仍是惯常温和模样,笑道:“无妨,以后这些话,还是少说。给有心人听了去,连累一大家子。”

那宫女瞬间恢复原样,看似告罪,实则撒娇道:“我也就是在娘娘面前说说,哪敢在别人……”

霍云婉抬手打断她说话,指着她抓着的几支钗道:“这些你都收起来,赏了你了,这就去管事处领个文书,就说被本宫打发了,出宫去吧,现在就走。”

宫女犹在惊鄂,她又指了指一旁搁着的妆匣道:“一并拿了去,外头跟里头差不了多少去,当银子时多叫几个家人陪同。你若不走,就退下,休要问个不休,本宫再醒醒神,你且退吧”。在对着不甚相关的人,她比薛凌更没耐心,说罢便闭了眼,用手支着头在桌沿处靠着等消息。

可惜那宫女并没有胆子能觉得霍云婉是在说真话,只当她心绪不佳,赶紧将手上东西收回匣子里放回原地,轻手退到了屋外,想着去交代交代院里的人今儿都注意着些。

她走了不消片刻,被遣去请魏塱的小宫女就跑的上气不接下气回来复命,还没喘匀就对着霍云婉道:“娘娘,今日罢朝了,不知是出了什么大事。”

霍云婉睁眼一跃而起,成了。

那宫女惊讶的盯着霍云婉,她跑的如此之快,原是要回来让霍云婉早早备些差点吃食去书房慰问一二,免得被别宫妃嫔抢了鲜,但皇后的反应,完全不是她该有的模样。

她已没机会知道原因,霍云婉一声“出去”,再见到皇后。,霍云婉已是一身苏府,钗环尽退,赤足立于门前。

长春宫到御书房,这一路,自是人尽侧目。好在她走的快,快到魏塱还没让李阿牛退下好仰天长笑,他的皇后就已经跪在了书房门外。

这般快,快到他真的要憋出毛病,怎么着也得给他留个空档笑两声吧。

但霍云婉这么大的阵仗,还没出长春宫门,就已经有宫人脚下生风要来告与魏塱知。可惜书房门关的严严实实,守着的御林卫说是近门三尺之内,杀无赦。那宫人当是不敢拿项上人头开玩笑,只能再借阵风回去,跟在霍云婉身后跪着求她回去。

她怎么会回去?

她几十年没这么拼命奔跑过,脚下微尘于她都是泥沼,绊住了她,她恨不能瞬移到魏塱面前。

听得门外声声喊“皇上”,魏塱实在很难继续在李阿牛面前正襟危坐,只道:“爱卿稍后”,说罢起身往门外走。他到底没忍住,一离开李阿牛视线内,嘴角即咧到了耳根。

门一开,却又成了那副威严帝王相。

他在台阶上负手,居高临下,痛心疾首瞧着霍云婉,道:“皇后所谓何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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